陆庭辰浑身是血地冲进教堂,声音颤抖:"车祸...婚车和货车相撞...李欲她..."
抢救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李欲躺在惨白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监测仪发出的规律滴答声像是生命的倒计时。她象牙白的婚纱已经被剪开,裙摆上盛开着大片刺目的血花,那原本该是她人生中最美的装扮。
陆庭辰跪在床边,紧紧攥着她冰凉的手,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欲欲,看着我,求求你看看我..."
李欲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她的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却仍在努力聚焦。目光缓缓扫过陆庭辰悲痛欲绝的脸,最后落在站在床尾的穆棱依身上。
"棱...依..."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用尽了全身力气。
穆棱依立即上前,握住她另一只手。那只手冷得吓人,指甲因为失血呈现出淡淡的紫色。
"我在,欲欲,我在这里。"穆棱依强忍着泪水,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
李欲的嘴角努力向上扬起,试图做出她标志性的明媚笑容,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已经太过艰难。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穆棱依隆起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
"告诉...宝宝..."她每说一个字都要停顿很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干妈...爱他..."
这句话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那条代表心跳的曲线开始剧烈地波动,然后像疲惫的过山车一样,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下滑落。
"不!欲欲!不要!"陆庭辰发疯似的摇晃着她的肩膀,"医生!医生!"
医护人员冲进来实施抢救,电击器贴上她苍白的胸膛,她的身体随着电流剧烈地弹起又落下,像只破碎的蝴蝶。
穆棱依死死捂住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见李欲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床边,那枚崭新的婚戒在抢救灯的照射下闪着冰冷的光。就在一个小时前,这双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说着要当最漂亮干妈的玩笑话。
"血压持续下降!"
"心跳停止了!"
"准备肾上腺素!"
抢救的声音变得遥远而不真实。穆棱依的视线落在李欲的脸上,发现她的眼睛还微微睁着,瞳孔里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却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那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在努力微笑。
监测仪发出长长的、持续不断的蜂鸣声。那条绿色的线彻底变成了一条直线,平静得可怕,像一道划开生与死的界限。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医生看了看手表,沉重地宣布:"死亡时间,15点47分。"
陆庭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他死死抓着床单,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呜咽。那枚他精心挑选的戒指,还戴在李欲的无名指上,见证着这场只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婚姻。
穆棱依缓缓跪倒在地,双手护住自己的肚子。那里,一个新的生命正在跳动。而她的好友,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她想起少女时代,她们躲在被窝里许下的誓言:"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等老了还要一起逛街喝茶。"
她想起李欲第一次见到陆庭辰时,红着脸小声对她说:"棱依,我好像恋爱了。"
她想起这三个月来,李欲每天来看她,变着法子逗她开心,说:"你要好好的,等我的孩子出生,还要和你的宝宝做好朋友呢。"
而现在,李欲和她的孩子,都永远停留在了这个深秋的午后。
窗外,一片银杏叶轻轻落在窗台上,金灿灿的,像极了李欲头纱上绣的银杏叶图案。
穆棱依终于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与陆庭辰的哀嚎交织在一起,奏响了这场婚礼最悲伤的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