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在鬼门关外煮了一锅毒汤
子时三刻的风裹着寒意掠过潭面,苏晚萤望着那朵浮出水的寒髓莲,喉间泛起腥甜。
前世被毒杀时,她也是这样盯着御药房的琉璃瓶,直到血色漫过视线——这一世,她偏要把毒变成刃。
潭水漫到腰间时,她突然听见水下传来闷响。
“小心!”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破开水面,黑鳞擦过她的手背,带出血珠。
是水蟒!
粗如儿臂的蛇身裹着毒瘴,蛇信子扫过之处,潭边的芦苇瞬间焦黑。
苏晚萤踉跄后退,左腿被蛇尾抽中,剧痛如刀剜,她低头一看,裤管已被划开,血肉翻卷处渗出黑血。
“踩莲心,震三下!”
沙哑的嗓音像碎瓷划过耳骨。
她抬头,哑婆不知何时站在岸边,枣木拐杖尖插在泥里,疤痕密布的手正指向莲心。
苏晚萤咬碎舌尖逼自己清醒,第三次蛇群扑来的间隙,她猛地跃起,脚尖点上寒髓莲。
莲花承住她的重量,冰晶般的花瓣发出清脆的“咔”声。
她握紧哑婆掷来的木杖,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水面——第一下,涟漪荡开半尺;第二下,水蟒的嘶鸣变了调;第三下,潭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所有蛇头突然僵直,黑血从七窍涌出,“扑通”坠入潭中。
苏晚萤抓下寒髓莲的瞬间,左腿的伤口开始发烫。
她踉跄着往岸上跑,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块上。
哑婆却退到茅屋门口,枯瘦的手挡住门框:“想活命,自己熬解药。”
屋内的炉火“噼啪”作响,案上堆着带刺的血珊瑚、泛蓝的鬼针草,还有她从未见过的紫茎毒菇。
苏晚萤扶着桌沿翻开《蛊毒辑略》,泛黄的纸页上,赤脉散解法旁用朱砂批注:“以寒髓莲为引,配七毒共煎,需主药人亲搅,毒烟入体方得真解。”
她扯下腰间的药囊,指尖触到玉镯时微微一顿——玲珑境里的雪参还未成熟,可再拖下去,蛇毒就要攻心了。
第一味,血珊瑚。
她捏着珊瑚枝投入铁锅,紫烟腾起的刹那,喉咙像被火燎,呕出的血滴在书页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第二味,鬼针草。
针芒扎破指腹,血珠落进药汁,黑雾裹着腥气扑面而来,她眼前发黑,扶住桌角的手深深掐进木头里。
铁头抱着柴火站在门口,看得直咽唾沫:“你疯了?这哪是熬药,分明是……”
“闭嘴。”苏晚萤擦了擦嘴角的血,“我娘还在药坊等我熬参汤。”她掀开药篓,取出最后一味——从玲珑境里偷催熟的雪参。
玉镯突然发烫,她倒抽一口冷气,雪参切片落进药锅的瞬间,墨绿的药汁“咕嘟”翻涌,竟透出几分清冽。
药香漫过毒雾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苏晚萤舀起一勺药汁,喉间的腥甜突然变成苦涩。
她闭眼饮下,五脏六腑像被火炭炙烤,冷汗浸透中衣,却在毒火窜到心口时,突然觉得轻快了些——毒以毒攻,成了。
“喝。”她将药锅推向铁头,“解你身上迷魂香的毒。”话音未落,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三日后的晨雾里,苏记药坊的木门被撞开。
柳氏扑到担架前,颤抖的手抚过女儿发青的唇,眼泪砸在她苍白的脸上:“阿萤,你这是……”
“娘,我没事。”苏晚萤勉强扯出个笑,指甲盖下的紫斑却骗不了人,“就是……贪了寒潭的莲子。”
柳氏哭着去摸她的手,冷得像块冰。
她刚要喊人烧姜茶,就见女儿闭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这孩子,从小怕疼,如今却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夜更深时,苏晚萤摸黑进了玲珑境。
灵泉不再清冽,水面浮着层淡红,药田边缘的人参叶竟枯了半片。
她蹲在泉边,指尖触到泉水的刹那,一阵眩晕袭来——原来每次催熟药材,都是拿自己的精元换的。
前世她为萧璟珩燃尽一切,这一世,连命数都要拿来铺路了么?
县城的许家医馆里,茶盏碎了一地。
“苏记药坊治好了染疫的村民?”许文昭攥着茶盏碎片,指节发白,“不是说寒潭水蟒见血封喉?”
“回、回大夫,小的亲眼见苏姑娘被抬回来,可她药坊的伙计说……说她熬了锅奇药,连张屠户的毒疮都治好了。”小厮缩着脖子,“还有县衙的人来问,说前月您开的安神丸,有病人吃了疯疯癫癫……”
许文昭的脸瞬间煞白。
他望着案头那封没送出去的信——信里是苏记药坊“私制毒药”的诬告,可如今……
“她没死……”他喃喃着跌坐在地,“她还会来找我的……”
苏家茅屋的烛火忽明忽暗。
苏晚萤在昏睡中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玉镯。
灵泉的凉意渗进血脉,暂时压下了体内翻涌的毒火。
她不知道,这每日清晨的灵泉水,正悄悄在她腕间烙下淡青的印记——那是精元流逝的痕迹。
窗外,启明星刚爬上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