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慕想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萧烬身后,冻得指尖发麻。她偷偷抬眼打量前面的人,玄色貂裘在风雪里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束发的玉簪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一片灯火,隐约能看到飞檐翘角的轮廓。慕想心里咯噔一下——那是……靖王府?
书里说,靖王府是京城最气派的府邸之一,却也是最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方,进去的人,十有八九没能活着出来。
他真要把她带回王府?
“王……王爷,咱们这是要去您府上?”慕想的声音抖得像筛糠,她宁愿被丢在雪地里冻死,也不想进那座吃人的王府。
萧烬没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可我……我一个孤女,去您府上不合适吧?”慕想试图挣扎,“要不您放我走吧,我保证以后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萧烬脚步顿住,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风雪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像结了层薄霜,眼神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你觉得,本王的话是能讨价还价的?”
慕想被他看得不敢再说话,只能认命地跟着他往前走。
到了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看到萧烬,立刻单膝跪地:“参见王爷!”声音里满是敬畏,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
萧烬没理会,径直往里走。慕想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不敢乱看,只觉得这王府大得吓人,脚下的青石板被扫得干干净净,两侧的灯笼照得如同白昼,却处处透着一股冷清。
穿过几座庭院,萧烬在一处看起来相对朴素的院子前停下:“你就住在这里。”
慕想抬头一看,院子不大,种着几棵光秃秃的梅树,正屋的窗户里亮着灯,看着倒还算温馨。
“王……王爷,您让我住在这里?”慕想有些不敢相信,他没把她拖去大牢,也没丢去柴房,竟然给了她一间像样的院子?
萧烬没回答,对守在院门口的一个老嬷嬷道:“张嬷嬷,带她进去梳洗,找身干净的衣服,再弄点吃的。”
“是,王爷。”张嬷嬷看起来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锐利,打量慕想的目光带着审视。
萧烬又看了慕想一眼,那眼神依旧冷冰冰的,却没了之前的杀意:“安分点,别乱跑。”说完,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慕想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姑娘,跟老奴来吧。”张嬷嬷的声音没什么温度,转身往屋里走。
慕想连忙跟上,进了屋才发现,屋里竟烧着炭火,暖烘烘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两个世界。房间陈设简单却干净,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料,墙角还放着个铜炉,正烧着安神的香。
张嬷嬷很快让人送来了热水和一套粉色的襦裙,料子是上好的云锦,比慕想穿的粗布衣服不知好多少倍。
“姑娘先沐浴吧,热水够热。”张嬷嬷把东西放下,语气依旧淡淡的,“洗完了去外间等着,老奴让人把吃的送来。”
慕想看着那套漂亮的衣服,心里更不安了。萧烬到底想干什么?把她带回王府,给她好吃好穿,难道是想把她养肥了再杀?
“嬷嬷,我想问一下……”慕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王爷他……经常带陌生人回府吗?”
张嬷嬷抬眼看了她一下,眼神里带着点古怪:“王爷从未带过女子回府。”
慕想的心沉得更低了。从未带过女子回府,偏偏带了她这个炮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沐浴的时候,慕想泡在热水里,才觉得冻僵的身体缓过来些。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这张脸和她原来的样子有七八分像,只是更瘦弱些,眼睛很大,带着股怯生生的劲儿,典型的炮灰长相。
洗完澡换上那套粉色襦裙,慕想站在镜子前,竟有点认不出自己了。张嬷嬷说得没错,这衣服很合身,衬得她气色好了不少。
刚走出浴室,就闻到一股香味。外间的桌上摆着几碟小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粥,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慕想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顾不上多想,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张嬷嬷站在一旁看着,眼神里的审视淡了些,多了点别的情绪,像是……同情?
“姑娘慢些吃,没人跟你抢。”张嬷嬷递过一杯温水。
慕想接过水,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吃得太急,脸颊都红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嬷嬷。”
“姑娘不必客气,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张嬷嬷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吃完了早些歇息吧,这院子偏僻,夜里别乱走,免得冲撞了王爷。”
慕想点点头,心里却更纳闷了。张嬷嬷的态度虽然冷淡,却也没为难她,这和书里描写的靖王府下人个个如狼似虎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是因为她是萧烬亲自带回来的,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动她?
吃过饭,张嬷嬷收拾好东西就走了,院子里只剩下慕想一个人。她坐在床边,看着跳动的烛火,心里乱糟糟的。
这王府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发慌。她不知道萧烬什么时候会对她下手,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迷迷糊糊地,慕想趴在桌上睡着了。她太累了,又惊又吓,还发着低烧,一沾到桌子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寒意冻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个黑影站在桌边。
“啊!”慕想吓得差点叫出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萧烬。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穿着一身玄色常服,手里拿着一件厚厚的披风,正低头看着她。
“王……王爷?”慕想的心跳得飞快,他怎么来了?是来杀她的吗?
萧烬没说话,拿起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股淡淡的冷香,和白天的寒气不一样,竟让慕想觉得有几分……温柔?
一定是她的错觉!
“谁让你趴在桌上睡的?”萧烬的声音依旧冰冷,却没了之前的压迫感。
“我……我不小心睡着了。”慕想缩了缩脖子,裹紧了披风,那披风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暖烘烘的。
萧烬看着她像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缩成一团,眼神暗了暗:“头还疼吗?”
慕想愣了一下,他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头了?难道是想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有……有点疼。”她赶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还故意皱了皱眉,装作很难受的样子。
萧烬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递到她面前:“吃了。”
慕想看着那药丸,心里警铃大作——这不会是毒药吧?他想让她死得悄无声息?
“王……王爷,我没事,不用吃药……”
萧烬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又冷了几分:“本王的话,你敢不听?”
又是这种威胁的语气!慕想咬了咬牙,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被他硬灌下去,不如自己吃了,还能落个痛快。
她接过药丸,闭着眼就往嘴里塞,刚想咽下去,却被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呛到了:“咳咳……这是……薄荷糖?”
她睁开眼,看着手里剩下的半粒药丸,愣住了。这分明是用薄荷做的糖丸,哪里是什么药?
萧烬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安神的,吃了好睡觉。”
说完,他没再看她,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淡淡道:“以后睡床上,别再趴在桌上。”
门被轻轻带上,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慕想捏着那半粒薄荷糖,傻愣愣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萧烬到底是什么意思?
带她回王府,给她好吃好穿,半夜跑来给她披披风,还给她吃薄荷糖?
这和书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批反派完全不一样啊!
难道是因为她穿来的蝴蝶效应,让剧情发生了偏差?还是说,这只是反派的欲擒故纵,先给她点甜头,再慢慢折磨她?
慕想越想越觉得可怕,把披风裹得更紧了些。这靖王府就像个华丽的牢笼,她被困在这里,一举一动都在萧烬的眼皮子底下。
她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可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还有王府里无处不在的侍卫,慕想又泄了气。这里守卫森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叹了口气,慕想爬上床,盖着柔软的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起萧烬刚才递糖丸时的样子,想起他披披风时的动作,想起他那句“睡床上”……
这个反派,好像真的和书里写的不太一样。
可这份不一样,是她的机会,还是更深的陷阱?
慕想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今晚起,她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像是有人在屋檐上走动。慕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刺客?还是萧烬派来监视她的人?
她屏住呼吸,握紧了手里的发簪,紧张地盯着窗户。
夜色深沉,靖王府的危机,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