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1）

炽白的阳光从枝叶间漏下来，晃得人眼前一片斑驳。江时眯起眼睛，步子不紧不慢地踩在通往学校的路上，书包在肩膀上晃荡着，宽大的带子老是要往下滑。“啪嗒啪嗒”，鞋底轻磕地面的声音混进风里。手搭在额前挡着刺目的光线，她嘟囔了一声：“真是晒死了……”声音像羽毛一样飘开，连自己都没听见。

这里是五中，报道的日子。新生们三三两两地站成一团，几个老师扯着嗓子喊：“初一的新生啊！听好了！明天分班考试！走读班七个，住校班八个，十点准时开始！”江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心里默默记下这个时间。家离得太远了，她选了住校。奶奶年纪大了，她不想再添麻烦——爸妈离婚后，爸爸去了Q县又组了新家庭。

结束后，走出校门，江时掏出那部老旧的手机，按了几下才勉强开机。屏幕上显示着微微泛黄的划痕，这是姑姑从前给她买的。迟疑片刻，她拨通了叔叔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叔叔略显疲惫但温和的声音：“考完啦？在门口等我，我来接你。要是饿了就买点吃的。”

“嗯，叔叔，知道了。”她轻声回道，挂断电话后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没多久，一辆车缓缓停在校门口，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坐在副驾驶的是个小男孩，正歪头看着她。他是晨赢乐，叔叔和姑姑的儿子，今年五年级，大家都喊他阿赢。江时对上他的视线，嘴角扯出一点笑意：“明天要分班考试，十点正式开考。”

“那加油啊，好好考！”晨赢乐咧嘴笑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奶声奶气的认真。江时点点头，没再多说。

第二天早晨，闹钟响了好几遍才将她唤醒。匆匆洗漱完，刚出门便遇到了焦急等待的叔叔。为了赶时间，车子一路飞驰，甚至连红灯都闯了。晨赢乐坐在后座捂着脸哀嚎：“爸，你这下又要扣分了！”江时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她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自己才闯的红灯。

到了学校，叔叔把她送到校门口便离开了。校园很大，到处是陌生的建筑，有个初三楼还有综合楼，江时拎着书包东张西望，直到一个老师冲她招手：“几号考场？”她跑过去回答：“18考场。”老师指了指远处的综合楼，江时顺着方向狂奔过去。综合楼的玻璃墙格外显眼，教室外侧全是透明的玻璃，只有一圈矮墙，根本不遮挡视线。站在门口朝内张望，她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几拍，她咬咬牙推开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原本嘈杂的教室因她的进入瞬间安静了些许，接着又响起更大声的窃窃私语。江时低着头坐下，假装没听见那些议论。试卷很快发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埋头作答。

考试持续到下午三点半左右才结束。走出校门时，江时远远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候的叔叔和晨赢乐。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小跑着过去，笑着挥了挥手。

“怎么样啊，江时？”叔叔率先开口问道。

“还行吧。”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就不错。初中三年要好好加油哦！”叔叔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鼓励又像是叮嘱。

“嗯，我会努力的。”她点头应道。

这时，叔叔忽然压低声音，语调变得严肃：“如果不好好念书，奶奶可是说了，要把你送到你爸爸那边去呢。”

“不要！”江时立刻皱起眉头，连连摇头，“打死我也不去！”话音刚落，旁边的晨赢乐忽然嚷起来：“爸爸，我饿了！”叔叔闻言挑了挑眉，伸手示意他们上车，随后发动引擎，直奔餐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