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皇宫,夜里凉得厉害。我裹紧了身上的素色披风,手里攥着那纸“绝不逼我认皇后”的文书,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凤仪宫太大太冷清了,呆在里面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晚饭也没吃几口。趁着月色好,我想着溜到御膳房找点吃的,顺便透透气,没成想刚走到半路,就撞上了麻烦。
“站住!哪来的宫人,竟敢在宫道上随意走动?”
两个穿着侍卫服的汉子拦在了我面前,眼神凶巴巴的。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释:“我不是宫人,我是……”
话到嘴边又卡住了。说我是皇后?我可不敢,那纸文书还在我怀里揣着呢;说我是苏清欢?他们未必知道这名字,反而容易惹来更多盘问。
“是什么?”左边那个高个侍卫挑眉,上下打量着我,“看你穿的衣服料子不错,却没带宫牌,该不会是偷偷混进宫的刺客吧?”
“我不是刺客!”我急忙摆手,心里又急又慌,“我是被陛下请来宫里的,就住在凤仪宫……”
“凤仪宫?”右边那个矮胖侍卫嗤笑一声,“凤仪宫是皇后娘娘的住处,你也配住?我看你就是个骗子,说不定是想趁着夜色偷东西!”
他们说着就上前要抓我的胳膊,我吓得往后退,脚下没注意,踩到了裙摆,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
“放开我!你们弄错了!”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那两个侍卫根本不听我解释,一只粗糙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生疼。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住手。”
我抬头一看,只见萧景渊穿着一身玄色常服,带着两个太监,正站在不远处。月光洒在他身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那语气里的威严,让那两个侍卫瞬间松了手。
“陛、陛下!”两个侍卫连忙跪倒在地,吓得声音都发颤,“奴才参见陛下!”
萧景渊没看他们,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膝盖还是疼得厉害,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怎么在这里?”他开口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我晚饭没吃好,想去御膳房找点吃的。”我低着头,小声说道,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怕他怪我私自乱跑。
萧景渊的目光落在我的膝盖上,那里已经红了一片,甚至有点破皮。他眉头微蹙,对旁边的太监说:“去拿点药膏来。”
“是,陛下。”太监连忙应声跑开。
那两个侍卫还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萧景渊瞥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她是朕让住在凤仪宫的人,以后再敢对她无礼,杖责三十,逐出皇宫。”
“奴才知错!奴才再也不敢了!”两个侍卫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印。
萧景渊没再理他们,转头对我说:“跟朕来。”
我只好跟着他往前走,心里挺复杂的。一方面觉得他帮了我,挺感激的;另一方面又有点不自在,毕竟他是皇帝,而且我只是个替身。
我们走到旁边一座偏殿,里面灯火通明。没过多久,刚才那个太监就拿着药膏回来了。萧景渊接过药膏,递给我:“自己涂上。”
我接过药膏,说了声“谢谢陛下”,然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往膝盖上涂。药膏凉凉的,涂上去之后,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以后夜里别独自乱跑,宫里不比外面,规矩多,人也杂。”萧景渊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涂完药膏,我站起身,把药膏递还给太监,心里想着该告辞了。可还没等我开口,萧景渊又说道:“你晚饭没吃好?御膳房应该还有点心,让太监去给你拿点。”
“不用了不用了,”我连忙摆手,“我现在不饿了,还是回凤仪宫吧。”
刚才受了惊吓,又摔了一跤,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而且跟萧景渊待在一起,我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回去。
萧景渊看了我一眼,没再坚持:“让太监送你回去。”
“谢谢陛下。”我连忙道谢,跟着刚才那个太监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景渊还站在原地,背对着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个皇帝好像也没有那么冷漠。
回到凤仪宫,宫女小莲赶紧迎了上来,看到我膝盖上的伤,吓了一跳:“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
“没事,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我笑了笑,“已经涂了药膏,不疼了。”
小莲扶我坐下,又给我倒了杯热水:“姑娘,您以后可别夜里一个人出去了,宫里路黑,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喝了口热水,心里暖暖的。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起刚才被侍卫拦住的场景,吓得心跳加速;一会儿又想起萧景渊出现时的样子,心里有点莫名的感觉。
他今天帮了我,还关心我的伤势,是不是说明,他对我这个“替身”,也不是完全的冷淡疏离?
可转念一想,我又摇摇头。他大概只是不想让“皇后”的替身出什么事,毕竟我还要帮他稳定朝局。要是我真出了什么岔子,他又得费心思找人替代了。
我从怀里掏出那纸文书,借着窗外的月光,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写着“绝不逼迫苏清欢认下皇后身份”,还有萧景渊的御印。
这是我在宫里唯一的保障了。
我把文书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怀里,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苏清欢,你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替身,等什么时候皇后回来了,你就可以离开皇宫,回到江南老家,继续做你的医女了。
可为什么一想到离开,心里又有点空落落的呢?
我甩了甩头,不想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膝盖还有点隐隐作痛,折腾了大半夜,也确实累了。闭上眼睛,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梦里,我回到了江南的小镇,还是那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医女,每天给村民看病,日子平淡又自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偶尔会出现一个模糊的玄色身影,让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