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旁的野菌·第五章:洞窟喋血,鹿魂遗恨
晨雾像掺了松针碎屑的纱,裹着界碑旁的林地迟迟不散。我们踩着盗猎者留下的、沾着泥和鹿毛的脚印,在一片茂密的榛子丛后停住——半掩在藤蔓里的山洞黑得像野兽的嘴,风从洞口卷出时,裹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着动物皮毛被灼烧的焦糊味,直直往鼻腔里钻。
“队长,里面有动静。”队员老吴压低声音,手指扣在猎枪扳机上。他是队里最年长的老林业员,鬓角沾着霜白,去年刚在巡山时救下过一只被兽夹夹住腿的幼鹿。我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拨开垂落的藤蔓往里望:昏暗中,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手里的军用匕首泛着冷光,正顺着梅花鹿的脊背往下剥。那鹿的四条腿被粗麻绳捆着,鹿角上还挂着几片松针,深褐色的血在地面积成一小滩,连腹部的绒毛都被浸透了。
“准备抓捕。”我摸出手铐别在腰后,用手势示意老吴和小李从左侧绕到洞口侧面,负责堵截退路,剩下的队员跟着我正面突进。就在我们的靴底刚要踏上洞口的碎石时,山洞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不是匕首的声音,是枪托撞在岩石上的闷响。
“不好!”我刚喊出声,五个黑影就从山洞里冲了出来,为首的人手里端着的M249轻机枪瞬间喷出火舌。“哒哒哒”的枪声撕裂了晨雾,子弹打在我们身前的岩石上,碎石子像冰雹一样溅在脸上。我下意识地扑向旁边的土坡,后背重重撞在树根上,还没来得及抬头,左肩就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钢筋刺穿了皮肉,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战术服,顺着胳膊肘往下滴,连握枪的手指都沾满了黏腻的液体。
“队长中弹了!”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举着防暴盾冲过来,把我护在盾后。老吴则趴在土坡另一侧,端着猎枪瞄准敌人,可刚扣下扳机,对方的第二波火力就压了过来。M249的子弹打在防暴盾上,震得小李的胳膊直抖,盾牌表面瞬间布满弹孔。“他们有重武器!右侧还有火箭筒!”老吴突然嘶吼一声,话音刚落,一枚火箭弹就擦着我们的头顶飞过去,落在不远处的松树林里,“轰”的一声炸起漫天木屑和泥土。
我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抓起对讲机:“全体注意,集中火力反击,优先打掉火箭筒手!”可话音刚落,左侧就传来一声闷哼——我转头看去,老吴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指缝里往外涌,猎枪掉在一旁,枪管还冒着烟。“老吴!”小李想冲过去救他,可刚迈出一步,就被又一轮子弹逼了回来。就在这时,负责殿后的队员小张突然站起来,举着步枪向敌人扫射,可还没等他打出第二梭子,M249的子弹就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踉跄了一下,身体重重地靠在树上,眼睛还盯着洞口的方向,像是还在看那只被剥了皮的梅花鹿。
“小张!”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左肩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小李死死按住我:“队长不能去!他们火力太猛,我们根本冲不过去!”我看着又一个队员倒在血泊里,看着敌人的火箭筒又对准了我们的方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洞口的那个盗猎者还在剥鹿皮,仿佛眼前的枪战与他无关,他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拽了拽鹿的鹿角,像是在检查这对鹿角够不够值钱。
“撤!快撤!”我几乎是吼出这个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队员们互相搀扶着,拖着受伤的身体往后退,小李背着我,脚步踉跄地往山林深处跑。盗猎者的子弹在我们身后追着打,有几发擦着我的耳边飞过,带着呼啸的风声。我回头望去,能看到那几个黑影还站在洞口,M249的火光在晨雾里忽明忽暗,而那只公梅花鹿的尸体就躺在他们脚下,半边皮毛已经被剥掉,露出粉红色的皮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们一直退到三公里外的临时补给点,才敢停下来处理伤口。小李把我放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撕开我染血的战术服时,我能看到子弹穿透了左肩的肌肉,伤口周围已经开始红肿。他拿出急救包,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冰凉的液体渗进皮肉里,疼得我浑身发抖。“队长,子弹没打穿骨头,但是需要尽快送回基地手术。”小李的手在发抖,消毒棉上很快就沾满了血。
其他队员坐在一旁,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老吴和小张的背包还放在地上,里面装着他们早上没吃完的馒头,还有老吴特意给幼鹿准备的草料——昨天巡山时,他还跟我说,等这次任务结束,要去看看那只幼鹿长得怎么样了。我看着那些背包,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沾满血的战术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队长,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吗?”一个年轻的队员小声问,声音里满是不甘。我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不会的。”我看向界碑的方向,晨雾已经散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我们会回来的,不仅要抓住那些盗猎者,还要守住这片林子,守住这里的每一只梅花鹿。”
我想起洞口那只公梅花鹿的鹿角,那么粗壮,那么挺拔,它本该在林子里奔跑,在草地上吃草,而不是死在冰冷的匕首下,变成盗猎者手里的商品。我摸了摸左肩的伤口,疼痛还在继续,但我心里的信念却越来越坚定——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就绝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再发生。
风又吹过林子,像是在回应我的话。我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我们与盗猎者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只公梅花鹿的魂灵,会一直留在这片林子里,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守护好它曾经生活过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