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哭得肝肠寸断,珠泪滚滚,将精致的妆容冲得七零八落,更显得楚楚可怜。她死死攥着沈虞棠的裙角,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丽嫔声音凄切,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慌,“今日午后,贵妃娘娘突然带着一帮人闯入臣妾的钟粹宫,二话不说便命人翻箱倒柜,说是接到密报,指证臣妾宫中私藏禁药,意图不轨!臣妾……臣妾哪里敢啊!他们……他们最后在臣妾妆奁底层的一个空胭脂盒里,找出了一小包东西,硬说那是……那是‘相思子’的粉末!”
相思子?沈虞棠瞳孔微缩。此物有剧毒,微量便可致命,宫中明令禁止,私藏者罪同谋逆!林贵妃这罪名扣得又狠又毒!
“臣妾冤枉!那胭脂盒早已不用,臣妾自己都不知道里面何时多了这东西!”丽嫔抬起泪眼,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恨,“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贵妃娘娘不听臣妾辩解,当场便夺了臣妾的宫权,将臣妾禁足宫中,还说……还要禀明陛下,严加治罪!娘娘,臣妾唯有来求您了!如今这后宫,只有您能主持公道了!”
沈虞棠端坐不动,任由丽嫔哭诉,心中却是念头飞转。林贵妃此举,一石三鸟之计可谓狠辣!第一,借此机会打压近期似乎得了些圣心的丽嫔;第二,将“私藏禁药”这个敏感又致命的罪名抛出来,震慑后宫,尤其是警告她这个正在“翻旧账”的皇后不要轻举妄动;第三,若操作得当,甚至可能将之前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比如原主的噎死)引向“禁药”的方向,彻底搅浑水。
好快的反应!好毒辣的手段!
“丽嫔,你先起来。”沈虞棠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哭解决不了问题。”
丽嫔却不肯起,依旧跪伏在地:“娘娘不信臣妾吗?臣妾真的没有私藏禁药!是贵妃!一定是她陷害臣妾!她早就看臣妾不顺眼了!求娘娘明察!”
“本宫信与不信,并不重要。”沈虞棠淡淡道,“重要的是证据。你说有人栽赃,可有凭据?那日都有谁进过你的寝殿?妆奁平日由谁打理?”
丽嫔被她一连串冷静的问题问得一怔,哭声稍歇,努力回想道:“妆奁……平日是臣妾的贴身宫女彩珠打理。那日……除了彩珠,只有……只有贵妃娘娘带人闯入时,场面混乱,很多人都碰过臣妾的妆台……”
也就是说,几乎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是栽赃。林贵妃既然敢动手,必然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会留下明显把柄。
沈虞棠看着丽嫔那张梨花带雨却难掩慌乱的脸,心中权衡。丽嫔并非她阵营之人,甚至之前可能还依附过贵妃,此刻不过是走投无路才来投靠。救她,意味着要正面杠上权势正盛的林贵妃,风险极大。但若不救……任由林贵妃借此立威,清除异己,将来这后宫更无她沈虞棠立足之地,而且那“禁药”的帽子,说不定哪天就会扣到她自己头上。
这不是救不救丽嫔的问题,而是她必须阻止林贵妃的气焰,打破她一手遮天的局面!
“此事本宫已知晓。”沈虞棠缓缓开口,“你先回钟粹宫安心待着,在陛下旨意下来前,不要再有任何举动,更不要再见任何人,尤其是……翊坤宫的人。明白吗?”
丽嫔似乎从她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希望,连忙点头:“臣妾明白!臣妾一切都听娘娘的!”
“挽月,送丽嫔回去,务必确保她平安回到钟粹宫。”沈虞棠吩咐道,意有所指。
“是,娘娘!”挽月会意,上前扶起几乎虚脱的丽嫔。
待丽嫔离去,沈虞棠独自坐在殿内,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林贵妃已经出招,而且是一记杀招。她必须接住,并且要接得漂亮。
直接去找谢晏珩?不行。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只会被林贵妃反咬一口,说她包庇甚至指使丽嫔。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林贵妃这“铁证如山”的案子出现裂缝的突破口。
她想起那本秘册,想起上面记录的、那个被翊坤宫匆忙打发走的库房王姓宫女……还有,周奎的赌债。
“挽月。”她唤回刚刚送人回来的挽月。
“娘娘?”
“两件事。”沈虞棠语速加快,“第一,让我们宫外的人,不惜代价,尽快找到那个从翊坤宫出来的王姓宫女,确保她的安全,并从她口中问出翊坤宫小库房近期的异常,尤其是……有无领取过某些特别之物。第二,周奎的赌债,查清债主是谁,看看能否通过债主,给周奎施加一些压力,或者……套取一些信息。”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挽月意识到事态紧急,立刻应下。
“还有,”沈虞棠叫住她,“让我们在太医院的人,留意近日是否有翊坤宫的人去取过治疗外伤或化解淤青的药膏。”她记得秘册上提到过,那个投井的翊坤宫宫女,死前似乎受过责打。
“奴婢明白!”
挽月匆匆离去。沈虞棠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目光冰冷。林贵妃想用雷霆手段震慑她,却不知,这反而暴露了她自己的急躁和……可能存在的破绽。
风暴已至,她已无处可退。
那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看看最后,究竟是谁,能在这场权力的游戏中,笑到最后。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喉咙,那里,曾经被一块小小的桂花糕堵住,险些要了性命。而如今,她要让那些想要她命的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