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来的第一罐橘子汽水

蝉鸣声嗡嗡作响，盛夏的午后被拉得无限漫长。林晚蹲在画室的一角，目光呆滞地盯着画纸上那歪歪扭扭的静物写生。铅笔在纸上反复擦涂，留下一团模糊的灰痕，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心情——上周的素描作业又被老师批注为“缺乏灵气”，连同桌递来的漫画书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画室后门“吱呀”一声响，陈屿抱着篮球走了进来，运动服后背洇湿了一大片深色汗渍，手里却稳稳拎着两罐冰镇橘子汽水。他拉开拉环，“啵”的一声脆响，甜丝丝的橘子味夹杂着冷气扑面而来。他把其中一罐塞进林晚手里：“看你一上午没出画室，估计早就渴了吧。”

冰凉的罐身贴着掌心，林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里早已满是汗水。她捏着汽水罐，指尖蹭过标签上皱巴巴的橘子图案，思绪忽然飘回了高二第一次来画室的那一天。那个闷热的午后，她蹲在地上翻工具箱，急得满头大汗，只因找不到画架的零件。陈屿就是那样拎着两罐橘子汽水走过来的，帮她把散落的零件一个个归位，还笑着说：“画画急不得，先喝口汽水降降温。”

那时的橘子汽水还是玻璃瓶装的，他总会细心地把瓶盖拧松再递给她，担心她力气小打不开。后来画室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可只有他还记得她喜欢橘子味的饮品，夏天带冰镇汽水，冬天就换成热橘子汁，用保温壶装好揣在怀里，递给她的那一刻还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又跟画较劲呢？”陈屿坐在她身边，指尖轻轻戳了戳画纸上的苹果，“你看这苹果的阴影，可以大胆点用色嘛，就像橘子汽水的颜色，亮点才好看。”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橙色马克笔，在画纸空白处随手画了个小小的橘子，还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林晚的画最甜啦！”

林晚忍不住笑出了声，咬着汽水罐的拉环，仰头灌了一大口。橘子味的气泡在舌尖炸裂，甜得恰到好处，将心底的烦躁一扫而空。她转头看向陈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发梢，连滑落的汗珠都泛着细碎的光。

“对了。”陈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运动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橘子形状的钥匙扣，递到她眼前，“昨天路过文具店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钥匙扣是软胶做的，捏起来Q弹有弹性，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橘子香。

林晚接过钥匙扣，指尖轻抚着上面的纹路，突然觉得这个盛夏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她将钥匙扣挂在画箱上，再看向画纸上的静物时，心头忽然涌上一股新的灵感——她要把橘子汽水的颜色融入苹果的阴影里，再添上两个小小的橘子，就像陈屿画的那样。

“谢谢你的橘子汽水。”林晚举起手中的罐子，轻轻和他的碰了一下，“还有……这个钥匙扣。”

陈屿嘴角扬起一抹笑，眼底的光芒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谢什么，以后我还会给你带橘子汽水，直到你画出最满意的画为止。”

蝉鸣依旧响亮，画室里的橘子香气却愈发浓郁。林晚握着冰凉的汽水罐，看着画纸上逐渐清晰的线条，心中忽然明白，有些甜并不来自汽水，而是来自那个总记得她喜好、在她迷茫时递来温暖的人。就像这罐橘子汽水，哪怕过了夏天，这份甜也会一直留在她心里，永远也不会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