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6年10月24日的深夜,玄关处的感应灯还亮着,穆祉丞赤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泛白。空气里还残留着玻璃杯碎裂的冷意,那些溅在地板缝隙里的水渍,像极了王橹杰刚才低头时,落在睫毛上的细碎阴影,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结婚的第三年。
他其实没真的想摔东西。只是等了王橹杰整整三个小时,从夕阳漫过落地窗,到城市的霓虹爬进客厅,等来的只有对方带着浓重疲惫的开门声,和一句
王橹杰今天有场临时彩排,忘了跟你说
他攒了一肚子的话——剧组里刁难人的前辈、反复重拍的夜戏、还有藏在手机备忘录里,改了三次的旅行攻略,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
穆祉丞我们……什么时候去旅行啊?
客厅沙发上,王橹杰陷在柔软的靠垫里,身上还穿着刚赶完行程的黑色高领衫,领口沾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舞台亮片。他的睫毛垂着,眼下是遮不住的青黑,蓝牙耳机还挂在一只耳朵上,似乎还在回放刚才经纪人发来的工作简报,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亮得刺眼。他大概是真的累极了,仿佛听不到任何人说话一般。穆祉丞的话像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
空气里的沉默开始发酵,带着微波炉里冷掉的牛奶味,还有王橹杰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混着疲惫的味道。穆祉丞看着对方毫无反应的侧脸,那些堆积了半个月的委屈突然决堤。前天他拍夜戏到凌晨三点,回家只看到王橹杰留下的便签;昨天两人只在片场匆匆见了一面,王橹杰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整;今天他特意推了应酬早回家,想好好说说话,却只换来对方的神游天外。
这瞬间,穆祉丞心里像有根弦断了。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没多想就砸了出去,杯子落在王橹杰脚边,清脆的碎裂声终于让对方抬起头,王橹杰眼里却满是茫然的担心,问他
王橹杰怎么了宝宝?是不是今天不开心
王橹杰猛地站起来,下意识想去拉他,却被穆祉丞狠狠甩开。
穆祉丞不开心????
穆祉丞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地板的玻璃渣上,就是这句“宝宝”,彻底点燃了穆祉丞积压了半个月的委屈。彻底压垮了穆祉丞。积压了这么久的委屈、深夜独自等门的空旷、生病时只能对着电话说“我没事”的逞强,全在这一刻炸了开来。他扫过茶几上的玻璃杯,抬手就又挥了出去,杯子再次砸在王橹杰脚边,碎裂的声响刺破寂静,水渍顺着地板缝漫开,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穆祉丞“王橹杰,你除了问我开不开心,还会说什么?我们住在一起,却像合租的陌生人!我每天对着空气说话,我等你到凌晨三点,你回来只说一句‘太累了’!”
想起两人明明住在一起,却连续多少天没在一张床上醒来;想起刚才自己说的旅行,王橹杰自己脑袋转不过弯,他想要去抱住穆祉丞,可是穆祉丞离他远远的,根本不让他靠近。
穆祉丞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从哽咽到嘶吼,最后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喊出那些伤人的话:
穆祉丞“王橹杰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眼里只有工作!我每天等你回来,等的就是你一句敷衍吗?”
王橹杰愣住了,穆祉丞见他没有说话更加气愤。
穆祉丞“王橹杰,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吗?”
穆祉丞撕心裂肺的怒吼道
穆祉丞是10月6号,你再看看今天是几号???今天都他妈24了!!!
王橹杰开始慌了,他慌张的想要去拉住穆祉丞,可是穆祉丞却叫他不要过来。
最后,他看着王橹杰错愕的脸,撕心裂肺地喊出那句
穆祉丞王橹杰,我恨你
王橹杰嘶哑的说出
王橹杰可是我爱你,穆祉丞
穆祉丞几乎是边哭边吼
穆祉丞“我们分手吧,王橹杰,和你在一起好痛苦,我不想再继续了……”
王橹杰愣住了,就像是搁浅的鱼,原本想要哄穆祉丞的话语像是梗在了嗓子里不上不下,卡的他有些喘不过气,发不出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脚步有些虚浮,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像生锈了太久的唱片修好以后,终于发出了声响:
王橹杰“穆祉丞,和我在一起让你很痛苦吗?”
穆祉丞是!!!!!!
穆祉丞几乎是立刻回答,他不敢看王橹杰的眼睛,只能盯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
穆祉丞“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空气静了几秒,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声。然后,王橹杰慢慢抬头,露出来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容看着穆祉丞,可是去看到的却是穆祉丞的背影,王橹杰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说:
王橹杰“好,我放手。”
说完便出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穆祉丞的眼泪才终于掉下来。他蹲在地上,指尖碰到冰凉的玻璃碴,才后知后觉地害怕,他其实不是想分手,他只是想让王橹杰抱抱他,只是想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他只是害怕,他害怕王橹杰不爱他……,可是他下一秒又开始生气,情绪已经控制了他的大脑,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王橹杰对他的冷落,漠不关心……气的他开始怒吼,开始砸东西,他想凭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大喊大叫,凭什么王橹杰可以那么冷静。
而门外的王橹杰,靠在楼道的墙壁上,点燃了一支又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掏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熟练地选了穆祉丞最爱的芒果慕斯,又加了一束白玫瑰。
因为穆祉丞总说,白玫瑰比红玫瑰干净,像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回想起了这七年的美好,每天早上睡醒就可以看到穆祉丞的脸,想起自己和穆祉丞表白的那一天,想起他们结婚的那一天,想起……
其实他明白 穆祉丞不是真的想要分手,他只是情绪上头了,他只是害怕,没有安全感,也是自己做错了,是自己没有平衡好时间,是他导致今天这一切。
思考完以后又开始痛恨刚刚的自己,肯定也是傻了,居然会说出“我放手”这种话,想着等会儿回去,先把玻璃碴扫干净,再把蛋糕递到穆祉丞手里,然后抱抱他,亲亲他,撒撒娇,好好跟他说
王橹杰“对不起嘛~是我忽略你了,我王橹杰最爱最爱穆祉丞了~~
然后把旅行攻略打开,跟他商量下次巡演结束,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他一起去青岛看海。
想到这里他便开始行动。他急急忙忙的去取了蛋糕和玫瑰刚刚低头打算给穆祉丞发语音,王橹杰很紧张,他叹了一口气,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放软:
王橹杰宝宝,我…………
“砰——” 就在这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白光和剧烈的撞击声里,手机从手中飞出去,语音键还按着,可能只录下模糊的喘息,但是没到一秒,不足以发出去。王橹杰只觉得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下一瞬感觉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周围的汽车鸣笛声、路人的惊呼声,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在破碎的光线下,刺得他眼睛生疼。王橹杰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涣散,他能感觉到意识在一点点抽离,他有些冷,他用尽全力想要去拿手机,可是在意识最后一秒,映入眼帘的是手机屏幕上穆祉丞二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穆祉丞王橹杰,我恨你
房间里的穆祉丞也慢慢的冷静下来,正攥着手机后悔。他刚才不该说那么重的话,他应该等王橹杰缓过来再好好说的。王橹杰这段时间工作很多,这两天连轴转穆祉丞都知道。他其实也没想到王橹杰会答应他的分手要求,他想王橹杰肯定很伤心,他点开和王橹杰的聊天框看到那句“王橹杰,我恨你”的时候恨不得回到那个时候给自己两拳。穆祉丞摇摇头,想着不管那么多了,先发消息哄哄王橹杰。
穆祉丞刚想打字说“我等你回来”,手机却先响了起来——是王橹杰的号码。
他几乎是立刻接起,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穆祉丞王橹杰~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陌生人“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个手机的机主吗?他出车祸了,现在正在送往市一院的路上,你方便来一下吗?”
穆祉丞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抓过外套,把钱包、钥匙一股脑塞进包里,连鞋都没穿好就往外冲。
他一边收东西一边说道
穆祉丞“好的——谢谢你,我马上赶过来。”
电梯里,他的手一直在抖,反复跟自己说
穆祉丞“没事的,王橹杰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他怎么可能有事”。
穆祉丞几乎是狂奔到车旁,紧张的他发了好几次车轮才开始转动,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看到的是他们结婚那一天幸福的笑容,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上,晕开了手机上两人的笑脸然后变黑。
他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绿灯,只知道下车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刚跑到医院门口,就听到护士在大喊
护士“王橹杰的家属在哪里?病人现在生命垂危,需要签字!”
穆祉丞冲过去,声音嘶哑
穆祉丞“我是!我是他爱人!!”
他急忙从包里翻出结婚证,红色的封皮被他攥得发皱。医生接过看了一眼,递给他手术同意书,笔尖在“风险告知”那栏停了很久,他才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
手术室门口的红灯亮起时,穆祉丞还没有反应过来,接着拿出手机给王橹杰的妈妈打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崩溃地哭了出来:
穆祉丞“阿姨……橹橹他……他……出车祸了,现在在做手术……”
接着又给张峻豪打过去了电话
穆祉丞“张峻豪--我出了点事,未来……几天我可能去不了剧组了,你……帮帮我……”
在对方的询问下,穆祉丞才说出了一切,张峻豪急急忙忙的说
张峻豪“没事的穆祉丞!你清醒一下!!不要在发懵了!!!我们马上就来!!!!!!
二十分钟后,张函瑞、张峻豪、黄朔他们陆续赶来。张函瑞不敢相信这一切,他拍着穆祉丞的肩膀,声音也发紧:
张函瑞“怎么了??早上我们通电话……他还说……等忙完这阵,要带你去旅行呢????他说……”
还没说完张函瑞已经开始流泪,泪水堵的他说不出话
穆祉丞坐在长椅上,麻木地说到:
穆祉丞“是我,是我跟他吵架了……我说要跟他分手……他出门的时候肯定很伤心……是我……都是因为我……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来,却感觉不到疼。
黄朔立马去掰他的手,然后看着穆祉丞冷静的说
黄朔穆祉丞,王橹杰不会怪你的,冷静,冷静一下好不好,会没事的”
穆祉丞开始随着黄朔的话深呼吸,慢慢调整自己。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穆祉丞立马站了起来,冲过去看着医生,可是却看到医生沉默的摇了摇头。
沉默就像一把锤子,把穆祉丞敲得站都站不稳。他没有听医生到底说了什么,他冲进手术室,看到病床上的王橹杰,身上盖着白布,露在外面的手还是凉的。他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只手,一遍遍地喊
穆祉丞“橹橹,不要闹了——你起来好不好?我们说好要去旅行的,去青岛看海,你再不起来我要生气了……”
可那只手再也不会回握他,再也不会有人笑着叫他“宝宝”。
穆祉丞有些崩溃的哭喊
穆祉丞“医生你快来啊!他还有温度!你快救救他啊!!!他还活着……”!!
大家看到这一幕没有人敢上前,大家都开始低头啜泣,张函瑞更是崩溃的埋在张桂源怀里。穆祉丞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王橹杰家人的到来,穆祉丞才好像是醒了一点一样
穆祉丞“妈妈,橹橹他……好像是生气了,他不理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下一秒她抱住了他
妈“没事的……没事的祉丞,听妈妈说……”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喘不上气又听不清楚。
王橹杰的葬礼上,穆祉丞穿了一身黑,站在墓碑前,手里攥着那束没送出去的白玫瑰。风把花瓣吹落在墓碑上,他看着照片里王橹杰的笑容,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空了。张函瑞想安慰他,却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有些痛,根本没法用语言抚平。就在这时他看到有一只蓝色的蝴蝶飞在了他的花上,他笑了
穆祉丞“橹橹……我好想你……
你果然没有恨我,对吗?穆祉丞一直盯着蝴蝶,看着它飞向太空,好像看到了王橹杰回头对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