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嫕的父母围着毓玘,目光里的好奇几乎要溢出来。徐母上前一步,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细腻的锦缎,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姑娘看着面生,是小嫕的朋友吧?这身衣裳真别致,绣工这么精细,莫不是戏服?”
毓玘指尖微顿,才反应过来“戏服”指的是自己日常所穿的宫装。她想起徐嫕提及的“现代无古服”,便顺着话锋温和颔首:“伯母好,我是徐先生的友人。这衣裳是家中祖上传下的旧物,让您见笑了。”
一旁的徐父却没心思寒暄,目光紧锁着被捆在梨树下的墨离,眉头拧成了疙瘩:“小嫕,这小子是哪来的?穿得怪模怪样,还在咱梨园里胡搅蛮缠,是不是来捣乱的?”
“爸,您别生气。”徐嫕心头一紧,忙上前打圆场,半句不敢提“穿越”的离奇,只含糊遮掩,“他是外地来的,脑子不太清楚,误闯进来的。等会儿我就联系派出所,让他们帮忙送回去。”
“派出所?”墨离猛地挣扎起来,绳索勒得他手腕发红,却依旧梗着脖子嘶吼,“尔等放肆!竟敢用囚具困我!我乃北狄诗词圣人,身份尊贵,你们当对我恭恭敬敬,怎敢如此无礼!”
徐父只当他是胡言乱语,懒得理会,转头对毓玘温声道:“姑娘别站在风里,快进屋歇着。你阿姨去给你煮碗糖水,解解乏。”
毓玘跟着徐嫕一家走进梨园的看护房,刚迈过门槛,便被屋顶悬着的东西惊得驻足——那物件通体银白,正散着暖融融的光,不用点火,却将屋子照得亮如白昼,比宫里最华贵的宫灯还要清亮几分。她下意识抬起手,指尖悬在半空,既想触碰,又怕弄坏了这稀罕物,眼底满是孩童般的好奇。
“这是电灯,按这个小按钮就能控制亮灭。”徐嫕瞧着她的模样,忍俊不禁,伸手按下墙边的开关。灯光骤然熄灭,屋内瞬间暗了几分,毓玘下意识眨了眨眼;不等她反应,徐嫕再按,暖光重新亮起,她眼底的惊讶更甚,像被逗乐的孩子,睫毛跟着灯光轻颤。
没过多久,徐母端着一碗冰镇绿豆沙进来,瓷碗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毓玘接过碗,指尖触到凉意,不由愣了愣,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冰凉清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带着绿豆的绵密,驱散了午后的燥热。她惊得眯起眼,随即弯起嘴角,眼里闪着光亮:“这糖水竟这般清爽,入口便觉凉意沁脾,真是奇妙!”
徐母被她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喜欢就多喝点,家里还有不少。小嫕说你是远方来的,肯定没尝过咱们这儿的吃食。晚上阿姨给你做糖醋排骨、番茄炒蛋,让你好好尝尝现代的家常菜。”
毓玘连忙起身道谢,心底涌起一阵暖意。她在宫里数十年,尝过的山珍海味不计其数,却从未有一样,像这碗绿豆沙般带着烟火气的温暖。更让她安心的是,这里没有森严的等级,没有君臣的疏离,只有一家人围坐的热络,说说笑笑间,满是轻松惬意。
午后的阳光渐渐柔和,徐嫕带着毓玘逛村子。脚下的水泥路平坦宽阔,不像宫里的青石板那样硌脚,偶尔有自行车、电动车叮铃铃地驶过,风里都带着几分热闹。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手里捧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指尖在上面划动,还不时发出笑声。
毓玘忍不住拉了拉徐嫕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满是好奇:“徐先生,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既能发出声响,还能显出画面,好生奇特。”
“这是手机,能打电话、看视频,还能和千里之外的人说话、见面。”徐嫕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翻出梨园的照片递到她面前,“你看,这是春天的梨园,满树梨花都开了,像铺了层雪;这是秋天摘梨的时候,我爸妈和村民们一起忙活,可热闹了。”
毓玘凑得极近,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梨花,指尖轻轻点了点,生怕碰碎了这定格的美景。她眼底满是惊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恍惚:“竟能将景色藏进这么小的物件里,现代的东西,当真神乎其神。”
路过村口的超市时,徐嫕拉着她走了进去。货架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零食和日用品,包装鲜亮的薯片、裹着金箔纸的巧克力,还有那扇会自动开合的冰箱,都让毓玘看得挪不开眼。徐嫕拿起一包草莓味的糖果,拆开一颗递到她嘴边:“尝尝这个,很甜。”
毓玘微微张嘴,糖果入口,浓郁的草莓甜香在舌尖散开,甜而不腻,比宫里的蜜饯多了几分鲜活。她忍不住弯起眉眼,连带着声音都软了几分:“真甜,比宫里的蜜饯还要爽口。”
徐嫕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心头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没有战乱的兵荒马乱,只有他和毓玘,在这烟火人间里,静静感受着寻常的温暖。
夜幕降临,徐母果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糖醋排骨裹着浓稠的酱汁,酸甜入味;番茄炒蛋色泽鲜亮,嫩滑多汁;还有一盘凉拌黄瓜,脆生生的,清爽解腻。毓玘拿起筷子,却有些拘谨,只小口地吃着。徐母见了,不停往她碗里夹菜,满眼疼惜:“姑娘快多吃点,看你瘦的,定是在外头没好好吃饭。”
毓玘脸颊微红,放下筷子轻声解释:“在宫里时,需讲究仪态,不可多食。”
“在咱这儿可不用拘着这些!”徐父笑着摆了摆手,又瞪了徐嫕一眼,“你看小嫕,从小就挑食,哪有姑娘这么乖。”
徐嫕无奈地笑了笑,给毓玘夹了块最大的排骨:“别听我爸的,快吃,不够还有。”
饭后,徐嫕牵着毓玘坐在梨园的田埂上。夜色中的梨园格外安静,只有虫鸣声声,伴着风吹梨叶的沙沙声,温柔得像首歌谣。远处的村子里,灯火点点,像散落的星辰,在黑暗里晕开暖黄的光。
毓玘望着那些灯火,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向往:“现代真好,百姓能安稳度日,不用怕战火纷飞,不用怕饥寒交迫。”
“大毓朝也可以变成这样。”徐嫕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认真,“等我们回去,就把现代的法子带回去——教农户用更好的法子种庄稼,修宽阔平坦的路,甚至造出电灯、电话,让大毓朝的百姓,也能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
毓玘猛地转头看他,眼底满是希冀,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徐嫕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只要我们一起,一定能做到。”
毓玘的手微微一颤,没有挣脱,反而用力回握。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清辉脉脉,梨香伴着晚风弥漫在空气中,安静得不像话。
可这份宁静没能持续多久,看护房的方向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动,打破了夜色的沉寂。徐嫕心头一紧,拉着毓玘起身就往回跑:“不好,怕是墨离出事了!”
两人冲进看护房,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沉——墨离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而那面原本黯淡无光的铜镜,正落在他手边,镜面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里面涌动。
“他怎么样?”毓玘快步蹲下身,指尖搭上墨离的脉搏,稍作探查后松了口气,“还有气息,只是晕过去了。”
徐嫕弯腰捡起铜镜,指尖刚触到镜面,便觉一股温热的力量传来。他看着镜面上越来越亮的银光,猛地想起穿越那日的月光,心头咯噔一下,失声低呼:“不好!这铜镜的力量,怕是要恢复了!”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迸射出一道刺眼的强光,直直朝着徐嫕和毓玘射来。两人来不及躲闪,瞬间被强光包裹,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种熟悉的失重感袭来,和当初穿越到现代时一模一样!
“徐先生!”毓玘下意识攥紧他的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陛下别怕!”徐嫕用力回握,将她护在身侧,心里没有半分惧意,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无论这道光将他们带往何处,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强光骤然散去,看护房里没了两人的身影,只剩晕倒在地的墨离,和那面还在隐隐泛着银光的铜镜,静静躺在原地。
而此刻的大毓朝皇宫,御书房内突然亮起一道银光,在地面上晕开涟漪。下一秒,徐嫕和毓玘的身影缓缓浮现,脚下是熟悉的金砖地面,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龙椅静静矗立在殿中,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毓玘望着熟悉的御书房,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她轻轻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我们……真的回来了。”
徐嫕转头看着她,眼底漾着笑意,握紧了她的手:“嗯,回来了。接下来,该好好算算北狄和礼部尚书的账了。”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铜镜,镜面的银光渐渐黯淡,却依旧带着一丝温热。他心里清楚,这面铜镜不仅是穿越的密钥,更是连接两个世界的纽带。而他和毓玘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他们要一起整肃朝纲,要把现代的烟火气种进大毓朝的土地,更要守护好这份跨越时空的牵绊,让两个世界,都能留住这份安稳与温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御书房的金砖上,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那道跨世的情牵,早已将他们的命运缠绕在一起,此生此世,再也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