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塔在夜色中沉默矗立,钢铁骨架间悬挂着一轮冰冷的残月。
工藤新一站在250米高的主展望台边缘,强风撕扯着他的外套。他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在更高的特别展望台上摇摇欲坠,如同被蛛网缠住的蝴蝶。
“快斗!”他对着通讯器嘶喊,声音淹没在呼啸的风中。
没有回应。只有电流的杂音和远处渐近的警笛。
三小时前,工藤新一收到那条加密讯息。简单的坐标和一句话:
「若我未能迎来黎明,请收下最后的表演。——K.K.」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黑衣组织布下天罗地网,而黑羽快斗决定独自赴约。没有告知中森警部,没有联系FBI,甚至没有告诉他——直到这最后的时刻。
新一冲向电梯,按下通往特别展望台的按钮。金属箱体上升得太慢,每一秒都像钝刀割在心上。他想起一周前那个夜晚,快斗倚在他书房门口,月光在他肩头流淌。
“名侦探,如果有一天我必须消失...”
“别说这种话。”他当时打断,头也不抬地继续翻阅案件资料。
快斗轻笑:“我是说,像最精彩的魔术那样,唰地一下就不见了。”
现在想来,那笑声里有他未曾察觉的决绝。
电梯门开。特别展望台空荡无人,只有风在钢筋间呼啸。新一冲出去,在角落发现一团白色。
“快斗!”
怪盗基德的白色礼服被暗红浸透,面具碎裂,露出黑羽快斗苍白的脸。他靠坐在栏杆边,胸前有个可怕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
新一跪下来,双手颤抖地按住伤口,试图止住生命的流逝。他大学选修过急救,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你来了...”快斗睁开眼,蓝灰色的眼眸因失血而黯淡,却依然带着那熟悉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别说话,保存体力。”新一脱下外套压住伤口,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求救,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快斗冰凉的手覆上他的手腕:“没用的...他们用了达姆弹...内脏都...”
新一哽住。他看见快斗身下积聚的血泊,知道那是真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
“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战斗。”快斗咳嗽着,血丝从嘴角溢出,“我不能...把你也卷进来。组织已经发现...我父亲的秘密...”
新一紧紧抱住他,感觉到那具身体正在变冷。世界上最不该死去的人,正在他怀中一点点消逝。
“听着,黑羽快斗,我不准你死。听见没有?这是命令。”
快斗虚弱地笑了:“名侦探...还是这么霸道啊...”
他的呼吸越来越浅,眼神开始涣散。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手吗?月光下...你差点抓住我...”
“我记得。”新一的声音破碎,“你偷走了我的理智,从那一刻起。”
快斗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后弯成月牙:“真好...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的手摸索着,从破损的礼服内袋掏出什么——一朵被血染红的玫瑰,花瓣零落。
“最后的...魔术...”快斗轻声说,将玫瑰放在新一掌中,“对不起...不能继续...陪你解谜了...”
新一握住那只逐渐失力的手:“不要道歉,永远不要。”
“新一...”快斗第一次叫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月光...真美啊...”
他的眼睛永远定格在那一刻,映着东京的灯火与天上的残月。蓝灰色的光芒如烛火般,轻轻熄灭了。
新一僵在原地,怀中身体的温度正被夜风带走。他紧紧抱着快斗,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直到警笛声逼近,探照灯的光束扫过展望台。
他轻轻放下快斗,将那朵血玫瑰小心收进口袋。然后起身,走向栏杆边缘。
风吹干了他脸上的泪痕。东京在脚下铺展,万家灯火如星河,却没有一盏为他而亮。
“你说魔术师从不透露下一步要做什么。”新一对着夜空低语,“但侦探的习惯是追寻到底。”
他翻过栏杆,身体悬在450米的高空。风更大 ,几乎要将他卷走。
下方,警车聚集如蚁,目暮警官的大嗓门通过扩音器隐隐传来:“工藤!不要做傻事!”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安睡般的快斗。然后松开手。
坠落的过程比想象中漫长。时间仿佛被拉长,足够他回忆每一个共处的瞬间——那些针锋相对又惺惺相惜的夜晚,那些只有他们懂的暗号与谜题,那个从未说出口却彼此心照不宣的承诺。
他看见十七岁的黑羽快斗在月光下对他微笑,扑克枪在指尖旋转。
“名侦探,这次你又慢了一步。”
然后是他自己年轻的声音,带着不服输的笑意:“下次一定会抓住你。”
没有下次了。
最后的念头是:快斗,等我。你的魔术这次骗不过我了。
工藤新一在撞击到来的前一刻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媒体报道了这起双重死亡事件。警方对外宣称是黑羽快斗——即怪盗基德——与工藤新一在与犯罪组织交火中双双殉职。
没人知道,当救援队找到他们时,工藤新一的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朵干枯的玫瑰。而在他的外套口袋中,有一张字条:
「所有的谜题都已解开,除了你为何能偷走我的心。这次,是我赢了。——S.K.」
晨光初露时,一场无声的葬礼在郊区墓园举行。两座相邻的墓碑前,各放着一朵新鲜的玫瑰和一枚解开的魔方。
而在所有知情者心中,他们永远活在那夜的月光里——怪盗与侦探,终于在一场无人见证的表演中,完成了最后一次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