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临时分配给她们的、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卧室,小森唯立刻翻找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给凤芜手腕上那圈明显的红痕上药。
“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是淤血了……”小森唯心疼地吹了吹,“那个逆卷昴,真是太粗暴了!”
凤芜看着自家姐姐担忧的样子,心里一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没事,就当被大型犬不小心挠了一下。而且,姐你不觉得吗?他反应越大,越证明他被我说中了。”她晃了晃手腕,疼痛让她龇了龇牙,但眼神里的探究欲却没减半分。
小森唯无奈地叹了口气:“芜,你的想法总是这么……独特。我只希望我们能平平安安的,等到父亲来接我们。”
父亲?那个把两个亲生女儿(虽然一个是魂穿的)扔进吸血鬼狼窝的神奇父亲?凤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此不抱任何希望。靠人不如靠己,尤其是在这个节操掉尽的世界。
傍晚时分,一个穿着执事服、面容呆板的吸血鬼佣人敲响了房门,通知她们去餐厅用晚餐。
该来的总会来。凤芜和小森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与逆卷六兄弟共进晚餐,想想就是一场鸿门宴。
逆卷家的餐厅如同宫殿般奢华而冰冷,长长的餐桌铺着雪白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水晶杯。六兄弟已经各自落座,气氛诡异地安静。
长男修依旧戴着耳机,闭目养神,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次男怜司坐姿端正,正用白手帕仔细擦拭着眼镜。三男绫人看到她们进来,毫不掩饰地发出一声嗤笑。五男礼人则笑眯眯地撑着下巴,目光在姐妹俩身上逡巡,让人脊背发凉。而体型最小的奏人,正低声对着怀里的泰迪熊说着什么,偶尔抬眼瞥过来,眼神空洞又危险。
末子昴……他坐在离主位最远的角落,头偏向一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庭院,只留给她们一个紧绷的侧脸和那头显眼的银发。
“坐下吧。”怜司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无情,“既然寄宿于此,就要遵守用餐礼仪。”
姐妹俩在唯一空着的两个相邻位置坐下,正好在怜司和礼人之间,对面是绫人和奏人。修在主位,昴在末尾。这个座位安排,充满了恶趣味。
晚餐被端了上来,是人类可以正常食用的西餐,看起来精致,但凤芜没什么胃口。
“首先,明确一点,”怜司用叉子轻轻敲了敲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你们的存在,是为了‘侍奉’我们。这里的侍奉,自然包括提供血液。”
小森唯的脸色瞬间白了。
凤芜握紧了手中的餐刀,指节有些发白,但脸上没什么表情。
“当然,我们并非不通情达理。”怜司继续道,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每周,你们每人需要提供一次血液,具体时间、对象,由我们决定。这是最基本的‘住宿费’。”
每周一次?还是轮流被吸?凤芜在心里冷笑,这算哪门子通情达理?
“凭什么?”她放下餐刀,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我们是寄宿,不是血奴。逆卷家已经穷到需要靠吸食寄宿者的血来维持生计了吗?说出去也不怕被其他吸血鬼家族笑话。”
“噗嗤——”礼人忍不住笑出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凤芜,“小芜妹妹真是每次开口都让人惊喜呢。”
绫人猛地一拍桌子:“低贱的母猪!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连修都微微睁开眼,瞥了凤芜一下。
怜司的脸色沉了沉:“这是规则。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规则?”凤芜挑眉,“单方面制定的不平等条约叫规则?怜司君,你的法律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哦,抱歉,我忘了你们可能不学法律。”
“你……!”怜司被噎了一下,显然没遇到过这么能杠的人类。
奏人忽然阴恻恻地开口:“不听话的孩子……需要惩罚哦。泰迪说,他想看看你哭起来的样子……”他抱着泰迪熊,歪头看着凤芜,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凤芜直接无视了他,继续对怜司输出:“提供血液可以,但不是以这种‘义务献血’的形式。我们需要保障,比如,每次吸血必须经过我们明确同意,且不能过量,不能危及健康和安全。否则,”她顿了顿,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怜司脸上,“我们宁愿露宿街头,也不会配合。我想,把‘祭品’逼跑了的逆卷家,脸上也不会太好看吧?”
她在赌,赌逆卷家需要她们留在这里,无论是因为那个所谓的“父亲”的安排,还是他们自身对“夏娃”或者说对新鲜血液的需求。
餐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小森唯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没想到妹妹敢直接跟逆卷家谈条件。
怜司推了推眼镜,遮住了眼底闪过的冷光。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叫小森芜的女孩如此难缠,而且精准地抓住了他们的软肋——他们目前不能,或者说不想让这两个人类离开。
“……可以。”良久,怜司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每次取血,需提前告知,征得……‘基本’同意。单次取血量不超过200毫升。这是底线。”
基本同意?这词儿玩得真溜。凤芜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见好就收:“成交。”
“哼,无聊。”角落里的昴忽然低斥一声,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脸色阴沉,看也没看众人,转身就要离开餐厅。
“站住,昴。”怜司叫住他,“晚餐还没结束。”
“没胃口!”昴头也不回,声音压抑着怒火。
“逆卷昴。”怜司的声音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坐下。”
昴的背影僵住,拳头紧紧握起,骨节泛白。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些视线,尤其是那个讨厌的人类女孩的!他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讨厌这个令人窒息的餐厅,更讨厌那个总是用奇怪眼神看他的女人!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怜司的目光转向凤芜,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既然规则初步达成,那么,为了体现‘公平’,也为了让你尽快适应。昴,今晚就由你,去收取小森芜小姐的‘第一次住宿费’吧。”
什么?!
凤芜和小森唯都愣住了。
昴猛地转身,猩红的眸子里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我说,”怜司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带她回你房间,完成初次‘取血’。这是命令。”
绫人吹了个口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礼人笑容更深。奏人继续和泰迪熊窃窃私语。修……他又闭上了眼。
“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吸这种女人的血!”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她的血很脏!会玷污我!”他口不择言地低吼,试图用最伤人的话来拒绝。
凤芜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听到昴的话,火气也上来了。她站起身,直视着逆卷昴:“巧了,我还嫌你脾气差,怕吸了你的口水得狂犬病呢!”
“你——!”昴气得浑身发抖,周身暗红色的能量又开始不稳定地波动。
“够了。”怜司打断这场幼稚的争吵,语气不容反驳,“昴,带她走。或者,你想让我亲自‘监督’?”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昴某根敏感的神经。他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狠狠地瞪了怜司一眼,又像是要杀人一样瞪向凤芜。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跟我来!”
说完,他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抓住凤芜没受伤的那只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再次蹙眉,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强行将她拉出了餐厅。
“芜!”小森唯惊慌地想追上去。
“小森唯小姐,”怜司冷淡的声音阻止了她,“你的‘义务’,暂时还未开始。请安心用完你的晚餐。”
小森唯看着妹妹被那个暴躁的吸血鬼强行带走的方向,心急如焚,哪里还吃得下饭。
而凤芜,被逆卷昴几乎是拖着在昏暗的回廊里疾走,手腕被抓得生疼,心里却是一片混乱的骂声。
该死!这剧情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刺激了?第一次就要被单独带去房间?怜司那个混蛋绝对是故意的!
她抬头,只能看到逆卷昴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头因为愤怒而似乎更加炸起的银发。
今晚,看来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