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苏澈表现得异常安静。
她不再像原主那样,每天掐着时间给顾言深打电话发信息,嘘寒问暖,也不再精心准备他根本不屑一顾的晚餐。她甚至没有踏出这栋别墅一步,只是沉默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坐在客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花园发呆。
佣人们私下议论,觉得这位少奶奶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不再怯生生的,反而平静得让人有些发毛。
顾言深是在一个深夜回来的。
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高级香水的混合味道,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扯得松散。他显然心情不佳,眉头紧锁,眼底带着熬夜和烦躁留下的青黑。
他习惯性地将外套扔向玄关的衣架,却没扔准,昂贵的西装滑落在地,他也懒得去捡,径直走向楼梯。
就在这时,他的脚步顿住了。
客厅靠近落地窗的阴影里,坐着一个身影。
苏澈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丝质睡袍,蜷腿坐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手中捧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牛奶。她没有开大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她侧脸柔和的线条,和她手中那抹刺目的红——她正在翻阅的,似乎是一本硬壳封面的书,书名被她的手指挡住,只看到猩红的书脊。
顾言深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以前的苏澈,只要他在家,无论多晚,都会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等在客厅,小心翼翼地迎上来,被他无视或者呵斥后,又会红着眼眶默默躲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坐在黑暗里,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闯入者。
“这么晚不睡,坐在这里装神弄鬼?”顾言深语气恶劣,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和惯有的不耐。
苏澈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预想中的委屈、哀怨或者讨好,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映着昏暗的灯光,却透不进丝毫情绪。
“睡不着。”她的声音也很平静,听不出喜怒,“看你也没回来,看看书。”
顾言深被她这眼神看得更加烦躁,那种仿佛被什么东西审视、衡量的感觉让他极其不适。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书,那抹红色让他觉得格外刺眼。
“看什么书?《如何抓住男人的心》?”他语带嘲讽,刻意贬低。
苏澈合上书,封面露了出来——是一本精装版的《公司并购法律实务与风险防范》。
顾言深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她看这个做什么?
一个连大学都没正经读完、只知道风花雪月的蠢女人,看得懂这种书?
荒谬感冲淡了那丝怪异的不适,他扯了扯嘴角:“装模作样。”
说完,他不再看她,迈步踏上楼梯。木质楼梯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走到楼梯转角,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苏澈依旧坐在那里,昏黄的光线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光边。她低着头,重新翻开了那本猩红封面的书,纤细的手指划过书页,侧脸的神情专注而……冰冷。
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她忽然抬起眼,再次看向他。
四目相对。
那一刻,顾言深心脏猛地一跳。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嘲弄。
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冷眼看着舞台上小丑的拙劣表演。
他几乎是立刻转回头,加快了上楼的脚步,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不安。
一定是喝多了产生的错觉。他告诉自己。那个蠢女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眼神。
而楼下,苏澈听着楼上传来重重的关门声,缓缓合上了手中的书。书的封面下,赫然压着一台轻薄如纸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复杂的操作界面和滚动的数据流。
系统007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已成功绕过顾氏集团外部防火墙,正在尝试接入内部核心数据库。预计完全破解加密分区需要47小时32分钟。”
苏澈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不起丝毫暖意。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玻璃上映出她模糊的轮廓,和唇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弧度。
猎杀,开始了。
顾言深,好好享受你最后的风光吧。
她放下牛奶杯,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点,调出了顾氏集团最新的股价走势图,以及几份标注着“绝密”的财务分析报告。
系统提供的“一点点”技术支援,在这个现代科技世界,无疑是最锋利的匕首。
她要的,从来不是小打小闹的报复。
她要釜底抽薪,要让他最在乎的金钱、权力、地位,统统化为泡影。
这场游戏,规则由她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