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质感从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时，林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一张纯白的单人床上，头顶是嵌进天花板的环形灯，光线均匀得没有一丝阴影。四周是无缝拼接的银灰色墙壁，没有门，没有窗，甚至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一股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怪味。
“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房间另一侧传来，林野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靠在墙边的男人。对方穿着和他一样的白色短袖和长裤，黑发微湿，贴在饱满的额角，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结了冰的湖面。
林野试图坐起身，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他是谁？这里是哪里？眼前这个男人是谁？关于过去的所有记忆，都像被橡皮擦彻底擦过，只留下一片混沌的白雾。
“别费劲了，”男人迈开脚步走近，步伐稳健，“我醒了十分钟，试过所有办法，这房间没有出口。”
他的声音很干净，没有刻意的冷漠，却也没有丝毫温度。林野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腹有一层薄茧，像是长期握某种工具留下的痕迹。
“我叫……”男人顿了顿，眉头微蹙，显然也在努力回忆，“不知道。”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我也……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天花板的环形灯突然闪烁了两下，随即发出刺耳的电流声。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荡：
【欢迎两位玩家进入归零游戏第一关卡——囚笼。】
【游戏规则：本关卡为双人对抗模式，玩家需在72小时内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最终存活者可进入下一关卡，失败者将被淘汰。】
【淘汰规则：物理死亡或任务失败累计三次。】
【首次任务将于10分钟后发布，请玩家做好准备。】
电子音消失的瞬间，房间右侧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嵌在墙里的金属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色手环，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男人率先走过去，拿起一个手环仔细查看。手环内侧有细小的金属触点，外侧是一块黑色的显示屏，此刻正显示着“00:00:00”的倒计时。
“戴上试试。”他将另一个手环递给林野，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刚才那足以颠覆认知的规则只是一句普通的提醒。
林野接过手环，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环扣在了手腕上。手环自动收紧，刚好贴合手腕，内侧的金属触点轻轻贴在皮肤上，没有不适感，却像一个无形的枷锁。
男人已经戴上了手环，他展开那张纸条，上面只有一行打印体的字：“初始任务：找到对方身上的三个‘弱点标记’，并在手环上记录，限时1小时。”
“弱点标记？”林野皱眉，“什么是弱点标记？”
男人抬眼看向他，目光扫过他的全身，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字面意思，可能是身体上的某处特征，也可能是……容易被攻击的地方。”
他的眼神让林野莫名的不舒服，像是被猎人锁定的猎物。但林野很快压下这种感觉——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他们是唯一的两个“玩家”，也是唯一的对手。
“1小时，三个标记，”林野看向手环上开始跳动的倒计时，“我们需要互相检查？”
“或者互相观察。”男人靠回墙边，双手抱在胸前，“你可以先看我。”
林野没有动。他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那种沉稳的气场不像是普通人，更像是经历过无数次类似场景的老手。但他也没有退缩，既然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开始仔细观察男人。对方身高大概在188左右，比自己高一些，肩宽腰窄，身材匀称，肌肉线条藏在宽松的衣服下，却能看出紧实的力量。他的左耳耳垂有一个细小的针孔，像是戴过耳钉；右手虎口处有一道浅褐色的疤痕，大概两厘米长，边缘整齐，像是刀伤；脖颈左侧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三个了。”林野开口，报出了自己观察到的特征。
男人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看得很仔细。”
“该你了。”林野站直身体，没有躲闪。
男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比刚才更锐利，像是在解剖台上审视标本。林野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扫过他的手腕、脚踝，最后停在他的锁骨处。
“左手腕有一道浅疤，像是烫伤；右脚踝有一颗黑痣；左锁骨下方有一个细小的胎记，形状像月牙。”男人准确地报出三个特征，语气没有丝毫停顿。
林野愣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锁骨下方有胎记，更别说右脚踝的黑痣。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果然感觉到皮肤下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环同时亮起绿光，显示屏上出现一行字：“初始任务完成，玩家林野、沈砚积分各+10。”
“林野？”林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心里莫名的悸动了一下，像是这个名字本该刻在骨子里，“那你是沈砚？”
沈砚点头，手环上的名字确实是“沈砚”。他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初始任务发布刚好过去35分钟：“看来系统已经给我们分配了名字，或者说，这就是我们原本的名字。”
林野没有说话，他看着手环上的“林野”两个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看得见轮廓，却摸不清细节。
【第二任务发布：囚笼内将在30分钟后释放催眠气体，玩家需找到对方的“解药容器”并服用，否则将陷入深度睡眠，视为任务失败。解药容器为玩家身上携带的某件物品，限时30分钟。】
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冰冷的催促。房间的温度似乎瞬间下降了几度，林野甚至能听到墙壁内部传来的细微声响，像是气体正在管道里流动。
“解药容器在对方身上？”林野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从对方身上拿到某件物品才能活下去？”
沈砚已经开始行动，他翻遍了自己的口袋，除了身上的衣服，没有任何其他物品。“系统说‘携带的某件物品’，可能不是我们自己带来的，而是系统放在我们身上的。”
林野也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衣服的口袋是空的，手腕上只有手环，脖子上没有项链，手指上没有戒指。他甚至脱了鞋子查看，鞋底也是干净的，没有任何异常。
“10分钟了。”沈砚的声音传来，他已经走到林野面前，“我们需要互相检查，光靠自己找没用。”
林野没有拒绝。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催眠气体随时可能释放，一旦失败，就是第一次任务失败，距离淘汰又近了一步。
沈砚的动作很迅速，他先检查了林野的衣服口袋，然后是袖口、裤脚，最后目光落在林野的头发上。“你的头发里好像有东西。”
林野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果然在耳后摸到一个小小的硬物。他将那东西取下来，发现是一个米粒大小的银色胶囊，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标记。
“这应该是你的解药容器。”沈砚看着胶囊，“那我的呢？”
林野也开始检查沈砚的身体。他的动作没有沈砚那么熟练，手指碰到对方皮肤时，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和对方冰冷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他在沈砚的衣领内侧摸到一个同样大小的胶囊，藏在布料的缝隙里，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找到了。”林野将胶囊递给沈砚，心跳莫名的快了几分。
就在两人拿到胶囊的瞬间，手环再次亮起绿光：“第二任务完成，玩家林野、沈砚积分各+10。催眠气体释放取消。”
墙壁内部的声响消失了，房间里的温度又恢复了正常。林野松了口气，将胶囊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沈砚也将胶囊收好，他看了一眼林野，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疑惑，又像是别的什么：“你刚才……没有犹豫。”
林野挑眉：“犹豫什么？”
“检查我的时候，”沈砚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环，“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多少会有些抗拒，尤其是面对一个陌生的对手。”
林野沉默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抗拒，刚才检查沈砚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像是很久以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处境，”林野找了个借口，“抗拒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浪费时间。”
沈砚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手环上的倒计时在无声地跳动，提醒着他们72小时的期限正在一点点减少。
林野靠在床边，闭上眼睛，试图从空白的记忆里找到一丝线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灵活，反应速度也比普通人快，甚至对危险有本能的警觉，这些都说明他以前可能不是普通人。而沈砚身上的疤痕，还有那种沉稳的气场，也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失去记忆，被关进这个游戏里？系统的目的是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却没有一个答案。林野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沈砚，对方正低头看着手环，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就在这时，林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看着沈砚的侧脸，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心疼，又像是思念，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反应过来时，只剩下满心的疑惑。
“怎么了？”沈砚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
“没什么。”林野立刻移开视线，掩饰自己的失态，“只是在想接下来的任务会是什么。”
沈砚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说：“不管是什么，活下去就好。”
活下去。这三个字像是一个沉重的枷锁，压在两人的心头。林野知道，在这个游戏里，他们迟早会成为真正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他看着沈砚的眼睛，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说：你不能伤害他。
这个声音来得莫名其妙，却异常坚定。林野皱了皱眉，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三任务发布：玩家需在12小时内，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有效伤害定义为：使对方出现流血、骨折或昏迷等症状，限时12小时。任务失败方积分-20，积分低于0者直接淘汰。】
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的规则比前两个任务更残酷。林野和沈砚同时看向对方，眼神里都多了一丝警惕。
有效伤害，流血、骨折、昏迷。这些都意味着他们必须真正地伤害对方，才能完成任务。
“12小时，”沈砚的声音冷了下来，“看来系统不想让我们太平。”
林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看着沈砚，心里的矛盾越来越强烈。一方面，他知道必须完成任务，否则就会被淘汰；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对沈砚下手，那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无法狠下心。
“我们可以协商。”林野突然开口，“比如，互相造成一点轻微的伤害，只要达到系统的标准就行，不用真的下狠手。”
沈砚看着他，眼神复杂：“你觉得系统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
林野愣住了。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系统既然制定了这样的规则，肯定是希望他们互相残杀，而不是和平解决。
“而且，”沈砚继续说，“‘有效伤害’的标准由系统判定，我们无法确定轻微的伤害是否能满足要求。如果判断失误，两个人都会失败，积分都会减少，到时候谁也活不下去。”
林野沉默了。沈砚说的没错，系统不会给他们留任何情面，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淘汰。
“那你想怎么样？”林野抬起头，直视着沈砚的眼睛，“真的要对我下狠手？”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到房间的另一角，背对着林野。“12小时，我们还有时间考虑。”
林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的男人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更不知道这种感觉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林野靠在床边，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系统的规则和沈砚的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要么伤害沈砚，要么被淘汰。
但他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夜色渐深，虽然房间里没有窗户，无法判断外界的时间，但手环上的倒计时显示，距离第三任务结束还有8小时。
林野靠在床边，眼睛盯着沈砚的背影。对方已经保持那个姿势很久了，像是一尊雕塑，一动不动。林野能感觉到沈砚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冷，像是在积蓄力量，准备随时发起攻击。
“我们不能再等了。”林野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再等下去，两个人都会失败。”
沈砚转过身，看向他。月光（如果房间里有月光的话，这里其实是环形灯的光线）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神显得更加冰冷。“你想怎么做？”
“公平对决。”林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不用偷袭，不用阴招，光明正大地打一场，谁输了，就认了。”
沈砚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公平对决？在这个游戏里，公平只是笑话。”
“但我不想用那些手段。”林野的语气很坚定，“不管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现在至少要活得有尊严。”
沈砚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沈砚突然动了。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林野面前，右手成拳，直取林野的胸口。
林野早有准备，他侧身躲开，同时伸出左手，抓住沈砚的手腕，右手握拳，打向沈砚的肋骨。
沈砚反应极快，他手腕一翻，挣脱了林野的束缚，同时身体向后退，避开了林野的攻击。两人的动作都很流畅，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每一个招式都精准而致命。
“你的身手很好。”沈砚看着林野，眼神里多了一丝欣赏，“不像是普通人。”
“你也一样。”林野喘了口气，刚才的交锋虽然短暂，却消耗了他不少体力，“你以前应该是个军人，或者杀手？”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发起了攻击。这次他没有用拳，而是用腿，横扫林野的脚踝，试图将林野绊倒。
林野跳跃躲开，同时抓住沈砚的小腿，用力一拉。沈砚失去平衡，身体向前倾，林野趁机一拳打向沈砚的侧脸。
沈砚没有躲闪，反而用手肘挡住了林野的拳头，同时另一只手抓住林野的肩膀，用力一推。林野向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墙上，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你在手下留情。”沈砚看着他，语气肯定，“刚才那拳，你可以打得更重。”
林野愣住了。他确实在手下留情，刚才那一拳，他原本可以打在沈砚的太阳穴上，那样至少能让沈砚昏迷几分钟，但他最后还是偏了方向，打在了沈砚的侧脸。
“我没有。”林野嘴硬地反驳，“只是没控制好力度。”
沈砚没有拆穿他，只是再次发起了攻击。这次他没有留手，每一招都直指林野的要害。林野被迫全力应对，他能感觉到沈砚的力量很大，速度也很快，自己渐渐有些吃力。
“你不能再犹豫了！”沈砚一边攻击，一边喊道，“再犹豫，死的就是你！”
林野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知道沈砚说的是对的，但他的身体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总是在最后一刻避开要害。
就在这时，沈砚抓住了林野的破绽，一拳打在林野的腹部。林野疼得弯下腰，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沈砚趁机抓住林野的手臂，用力一拧。
“啊！”林野疼得叫了出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快要断了，骨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沈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他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你输了。”
林野看着沈砚的眼睛，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怒。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沈砚不应该这样对他。
“我没有输！”林野突然爆发，他用尽全力，抬起膝盖，顶向沈砚的腹部。
沈砚没有防备，被林野顶中，身体向后退了几步，松开了林野的手臂。林野趁机反击，一拳打在沈砚的胸口。
沈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看着林野，眼神里多了一丝惊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你……”沈砚刚想说话，突然咳嗽起来，更多的血迹从他的嘴角流出。
林野看着沈砚嘴角的血迹，心里突然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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