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房真心

晨光刚漫过许府的朱红大门，白业晖便已立在府前的石阶上。他身着一身月白锦袍，腰间墨色玉佩随微风轻晃，发间玉簪衬得眉眼愈发清隽，手中还提着一盒刚从城西老字号“馥香斋”买来的桂花糕——昨日见许玖宁提起桂花糕时眼中发亮，特意早起去排队购置。

守门的仆从见是丞相府的公子，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又快步跑去通报。白业晖却摆了摆手，温声道：“不必惊动老爷夫人，我自行去找玖宁小姐便可，劳烦指个路。”仆从知晓两家虽有嫌隙，但这位白公子近日常与自家小姐往来，也不敢多拦，只恭敬地指了指通往后院闺房的小径。

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沿途的海棠开得正盛，花瓣落在肩头，带着淡淡的花香。白业晖脚步轻快，想到今日能见到许玖宁，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很快便走到了那座挂着“汀兰院”牌匾的院落外。院门关着，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内静悄悄的，只听见古筝旁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他径直走到许玖宁的房门前，抬手轻叩了三下，声音温和如晨露：“玖宁，是我，白业晖。”

房内，许玖宁刚起身，正由小捻伺候着解开发间的白玉簪，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她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木梳“啪嗒”一声掉在梳妆台上，脸颊瞬间泛起红晕。“他怎么来了？”她慌乱地看向小捻，声音带着几分无措，“我还没梳洗好，头发乱糟糟的，怎么能见人？”

小捻也愣了一下，随即连忙上前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小姐别急，您先应一声，就说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帮您快速打理好。”

许玖宁定了定神，对着门外轻声回应：“白公子，我……我还未梳洗完毕，劳烦你在外稍等片刻，我很快就好。”

门外的白业晖听到她的声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刚要应声，却想起昨日许玖宁说父母反对两人往来，又想起她回府时委屈的模样，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担忧——会不会是许家父母为难她，让她不敢开门？他站在门外等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房内再没传来动静，连小捻的说话声都消失了，那份担忧愈发浓烈，忍不住再次叩门，声音也急切了几分：“玖宁？你还好吗？若是有难处，尽管与我说。”

房内的许玖宁刚梳好头发，正准备换衣裳，听到门外急促的声音，刚要回话，就听见“吱呀”一声，房门竟被直接推开。白业晖大步走了进来，目光急切地在屋内扫过，直到看到站在梳妆台前的许玖宁，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一幕落在许玖宁眼中，却让她瞬间慌了神。她身上还穿着宽松的月白中衣，头发虽已梳顺，却未及簪发，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模样带着几分狼狈的娇憨。看到白业晖闯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紧紧攥着中衣的衣角，眼眶瞬间就红了。

小捻反应极快，立刻挡在许玖宁身前，对着白业晖急声道：“白公子！您怎么能直接闯进来！我家小姐还未梳洗妥当，男女授受不亲，您快出去！”

白业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看着许玖宁泛红的眼眶和慌乱的模样，心头顿时涌上满满的愧疚，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手足无措地解释：“对不起，玖宁，我不是故意的，我在门外等了许久没动静，怕你出事，才一时心急……”

“你出去……”许玖宁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我还没准备好，你先出去……”

见她哭了，白业晖更是懊恼不已，再也不敢多留，连忙对着两人作了个揖，歉声道：“是我思虑不周，唐突了小姐，我这就出去等候，你莫要生气。”说罢，便快步退出房门，还贴心地将房门轻轻合上。

房门关上的瞬间，许玖宁再也忍不住，蹲下身抱着膝盖小声啜泣起来。小捻连忙蹲下身安抚她：“小姐，您别难过，白公子也是担心您，不是故意的。您快起来换衣裳，别让他在外等太久，免得又着急。”

许玖宁抽噎着点了点头，在小捻的搀扶下站起身。小捻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昨日那身碧色襦裙，又取来白玉簪，仔细地将她的头发挽成发髻簪好，还特意用脂粉轻轻遮住她泛红的眼眶。忙活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许玖宁才整理妥当，对着铜镜看了一眼，确认模样得体，才对着门外轻声道：“白公子，你可以进来了。”

房门被轻轻推开，白业晖再次走进来，手中还提着那盒桂花糕。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先对着许玖宁深深作了个揖，语气满是歉意：“玖宁，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不该未经允许就闯入你的房间，让你受惊吓了，你若生气，怎么罚我都可以。”

许玖宁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心头的委屈渐渐消散，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是故意的。”说罢，她指了指窗边的梨花木椅，“你坐吧，小捻，倒杯茶来。”

小捻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去沏茶，却被白业晖叫住：“不必麻烦了，我今日来，是给你带了些东西。”他将手中的桂花糕放在桌上，打开食盒，一股清甜的桂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昨日听你提起喜欢吃桂花糕，今早特意去馥香斋买的，还是热乎的，你尝尝。”

许玖宁看着食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的桂花糕，心头一暖，指尖轻轻碰了碰食盒边缘，温声道：“让你特意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为你做这些，一点都不辛苦。”白业晖看着她柔和的侧脸，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发间的白玉簪上，漾出细碎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语气变得无比认真，“玖宁，昨日你回府后，我一直担心你会被伯父伯母责备，整夜都没睡安稳。今日见到你安然无恙，我才放下心来。”

许玖宁垂眸看着食盒，脸颊再次泛起红晕，刚要开口，就听见白业晖继续说道：“其实从望舒茶馆第一次见你，我便对你心生好感。后来与你相处的每一日，都让我愈发确定，我想与你共度余生。昨日听闻你父母因两家恩怨反对我们，我知道这条路或许会很难，但我绝不会退缩。”

他往前挪了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许玖宁，声音里满是坚定：“玖宁，我喜欢你，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无论你父母如何反对，我都会努力去争取他们的认可，也会一辈子对你好，护你周全。今日我便在此向你承诺，我定会对你负责，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番直白又恳切的表白，让许玖宁彻底愣住了。她猛地抬起头，撞进白业晖深邃而温柔的眼眸里，心跳瞬间变得飞快，像是要从心口蹦出来一般。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太过激动，声音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也……我也喜欢你……”

话音刚落，她便羞得立刻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裙摆，连耳根都红透了。

一旁的小捻原本还在偷偷听着，听到两人互相表明心意，顿时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吃惊，随即又勾起一抹坏笑。她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趁着两人都沉浸在情绪里，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口，还不忘回头对着许玖宁挤了挤眼睛，然后轻轻关上房门，将空间彻底留给了这对心意相通的恋人。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白业晖看着许玖宁娇羞的模样，心头满是欢喜，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他缓缓走到许玖宁身边，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轻声道：“玖宁，谢谢你。”

许玖宁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颊依旧泛红，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慌乱。她看着桌上的桂花糕，轻声问道：“这桂花糕，我们一起吃吧？”

“好。”白业晖笑着应下，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手中，又给自己取了一块。清甜的桂花味在口中化开，配上窗外温柔的晨光，还有身边之人的陪伴，许玖宁只觉得，此刻的时光美好得让人心醉。

她偷偷抬眼看向白业晖，见他也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便又羞得低下头，小口咬着桂花糕，心头满是甜蜜。虽然她知道，父母的反对仍是横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但只要想到身边之人与自己心意相通，还愿意陪她一起面对，那些担忧便消散了大半。

白业晖看着她小口进食的模样，眼神愈发柔和。他轻声说道：“玖宁，你放心，过几日我便亲自登门，向伯父伯母表明我的心意。就算他们暂时不能接受，我也会耐心等待，绝不会让你为难。”

许玖宁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轻声道：“我相信你。”

简单的三个字，却承载了她全部的信任。白业晖心中一暖，看着她发间的白玉簪，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只觉得缘分奇妙，也更加坚定了要守护好眼前人的决心。晨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映在青石板地上，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