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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人间与冥府的桥梁
朱志鑫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中苏醒的。
没有阴阳眼过度使用后的剧痛与冰冷，没有噩梦缠身的惊悸，只有一种仿佛浸泡在温煦泉水中的舒适与平和。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医院病房熟悉的白色窗帘，阳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他微微动了动，发现身上的伤口虽然还在，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灵魂层面的撕裂感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扎实的、蓬勃的生机在体内流淌。
张极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朱志鑫偏过头，看到张极依旧坐在那张椅子上，手里捧着的还是那个黑色马克杯。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干净剔透，仿佛昨夜那个在阴风涧显化神威、煞气凛然的冥府阴帅只是一场幻梦。
朱志鑫嗯。
朱志鑫应了一声，声音不再沙哑，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他尝试着坐起身，这一次，没有感到太多不适。
张极没有扶他，只是看着他动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将手中的马克杯递了过去。
张极刚好，最后一份，喝完就不用喝了。
朱志鑫接过杯子，触手依旧是令人安心的温热。他低头看着杯中清澈微漾的液体，那股熟悉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他没有立刻喝，而是抬头看向张极。
朱志鑫我昏迷了多久？
张极三天。
张极恢复得比预期快。你这体质，扛造。
三天……朱志鑫默默计算着。阴风涧的决战，阵法的崩塌，面具人临死前的反扑，以及最后那不顾一切的意念传递……记忆碎片纷至沓来，最终定格在张极那撕裂黑暗的暗金光芒，和自己撞向岩壁的瞬间。
朱志鑫案子……
他更关心后续。
张极都结束了。
张极的语气轻松而肯定。
张极阵眼被毁，六个节点的能量标记失去了源头，正在自然消散。‘幽墟’的核心成员在阴风涧被一网打尽，剩下的虾兵蟹将，你们王局正带着人满世界追捕，掀不起风浪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张极那个转轮盘的碎片，我回收了，这玩意儿不该留在人间。
朱志鑫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口数月的大石，终于被完全移开。城市得救了，秩序恢复了。他作为刑警的职责，算是圆满完成了。
他看着张极，心中情绪复杂。感激，敬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怅惘。
朱志鑫谢谢。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这两个字。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和我们一起战斗，谢谢你守护了这座城市。
张极摆了摆手，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正式的感谢。
张极分内之事。再说了，我的KPI还指着这个案子冲业绩呢。
他又露出了那副略带社畜抱怨的表情。
张极回去还得写一大堆报告，解释转轮盘损毁的原因，麻烦。
朱志鑫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温润的力量流淌全身，滋养着最后一点疲惫。他知道，这绝不仅仅是“特供茶”那么简单。
朱志鑫你……
他放下杯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从醒来就开始盘桓的问题。
朱志鑫是不是要走了？
张极脸上的慵懒神色微微收敛，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喧嚣的城市。阳光将他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也让他身上那份非人的疏离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起来。
张极出差总有期限。
他的声音很平静。
张极这边的麻烦解决了，我也该回去述职了。地府那边，积压的文书估计能把我埋了。
果然。朱志鑫的心微微下沉。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感到一种空落。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个时而毒舌、时而可靠、时而神秘莫测的搭档。他的世界因为张极的到来而天翻地覆，却也因为他的存在，那些曾经的孤独与重负，有人分担，有人理解。
病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张极不过……
张极忽然转过身，背对着阳光，脸上带着一种狡黠而轻松的笑意。
张极这次合作挺愉快。而且，我的KPI还差一点点才能评优，以后说不定……还得常来‘出差’。
他看着朱志鑫，那双桃花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张极所以，朱组长，你的特殊行动组，能不能永远给我留个位置？挂名的也行，方便我下次来的时候，有个正经身份蹭食堂。
朱志鑫愣住了。
他看着逆光而立的张极，看着他那带着玩笑意味，却又无比认真的眼神。心中那点怅惘瞬间被一股汹涌的暖流冲散。他明白了张极的意思。离开是必然，但分别，不是永别。
这座他守护的城市，这个他所在的专案组，已经成为连接他与这位冥府来客的一座无形的桥梁。只要这座桥梁还在，他们就终会再见。
一丝真切而释然的笑容，在朱志鑫嘴角缓缓绽开，驱散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他迎上张极的目光，语气坚定而温和：
朱志鑫当然。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他顿了顿，补充道。
朱志鑫火锅，也随时兑现。
张极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发自内心的愉悦。他走回床边，拿起那个已经空了的马克杯，轻轻碰了碰朱志鑫放在床边的手。
张极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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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朱志鑫康复出院，重新回到了警局。七号专案组的办公室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只是白板上那些诡异的阵图和能量结构图已经撤下，换上了新的案件线索。关于“幽墟”和灵异事件的卷宗被列为最高机密封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座城市曾在毁灭的边缘走过一遭。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朱志鑫依旧是他那个冷静可靠的朱组长，破案、抓人、写报告。只是，他不再将自己的阴阳眼视为纯粹的诅咒。他开始尝试着去掌控它，去理解它，将它作为自己能力的一部分，如同张极所说，成为一座能够连接两个世界的、稳固的“桥梁”。
他偶尔会抬头看向办公室那个空着的工位，那里依旧干净整洁，仿佛只是在等待它的主人下次“出差”归来。有时在深夜加班，他会下意识地泡两杯茶，一杯是自己的浓茶，另一杯，则会顺手加上一点红糖和枸杞——虽然味道肯定天差地别。
一个月后的某个黄昏，朱志鑫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独自一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
他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没有显示号码的短信。
内容只有简短的四个字和一个表情：
【KPI达标了。😊】
朱志鑫的脚步顿住，看着那条短信，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他抬起头，望向被晚霞浸染的天空，仿佛能透过那绚丽的色彩，看到某个正在埋头处理文书、或者悠闲喝着“改良版孟婆汤”的身影。
他知道，他们各自的世界依旧按照固有的轨道运行，一个在阳光之下维护律法，一个在幽冥之中执掌轮回。
但他们之间，那根由信任、并肩作战和一句“随时兑现”的火锅承诺所编织的纽带，已经牢固地建立。
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当新的非常规事件发生，当阴阳的平衡再次需要维护，那道熟悉的身影，就会抱着他那标志性的杯子，再次空降到他的办公室，用那慵懒又带着点欠揍的语气说：
张极朱组长，我又来出差了。
而这一次，朱志鑫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朱志鑫欢迎回来，搭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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