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草叶上，聊苍在院落一角发现了一丛野生莓果，红艳艳的果实上带着晶莹的露珠。这种莓果在末世极为罕见，蕴含着微弱的能量，对人类身体有裨益。他记得沈执总是吃那些干瘪的野果，便小心地摘了一捧。

沈执正坐在井边梳头，乌黑的长发像缎子般垂落。聊苍走到她面前，将莓果递过去：“这个味道不错。”

她抬起眼帘，目光落在鲜红的莓果上，却没有伸手接。

“太红了。”她轻声说。

聊苍愣住，下意识追问：“红色不好吗？”

沈执的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发梢，视线从莓果上移开：“像血。”

这个回答让聊苍一时语塞。他征战多年，见过太多鲜血，却从未将食物与鲜血联系在一起。他试图解释：“这是自然的颜色，很甜。”

她摇摇头，继续梳着长发，语气平淡却坚定：“不要。”

聊苍看着手中精心挑选的莓果，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献宝的傻瓜。他本想给她一个惊喜，却连她最基本的好恶都不了解。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末世之主，此刻却因为一捧莓果的颜色而受挫。

午后，他不死心，又去摘了些青绿色的野梨。这次他仔细端详过，确认颜色足够素净。

沈执正在给菜苗浇水，看见他递来的青梨，伸手接过。就在聊苍以为终于成功时，她却把青梨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然后微微蹙眉：“味道太浓了。”

“这只是梨子的清香。”聊苍忍不住辩解。

她将青梨还给他，继续专注地浇灌那些弱小的菜苗，仿佛那些毫无特色的植物比任何珍稀果实都更值得关注。

聊苍站在原地，看着手中两次被拒绝的果实，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能轻易摧毁一座城池，却搞不定一个少女的喜好；他能让万千丧尸臣服，却讨好不了一个看似柔弱的姑娘。

夕阳西下时，聊苍终于放弃了寻找特殊食物的念头。他默默地帮沈执修理篱笆，将松动的木桩重新固定。这项工作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做得很认真。

沈执安静地在一旁看着，等他修完最后一根木桩，她忽然递过来一个洗干净的白色野萝卜：“这个，给你。”

聊苍怔怔地接过，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中再普通不过的萝卜。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不需要特别，不需要珍贵，她只需要合乎她那个简单而独特的世界观。

他依旧保持着警惕，但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改变。那不仅仅是好奇，更像是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了他沉寂万古的心湖，虽然未能激起滔天巨浪，却也让那亘古不变的黑暗水面，漾开了一圈圈细微而持续的涟漪。

他开始习惯这片院落的寂静，习惯井水的微甘，习惯她偶尔递过来的、味道寡淡的食物，甚至习惯了她那种缺乏温度、却直指核心的说话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