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有些阴沉。阿杰似乎从昨晚的挫败中恢复了点精神,他不知从院落的哪个角落翻找出几块光滑的小石子和一段纤细坚韧的藤皮。他坐在井沿,开始笨拙地摆弄起来。
沈执正给菜苗浇水,目光却被阿杰手上的动作吸引。她放下水瓢,走到阿杰旁边,安静地看着。
阿杰察觉到她的靠近,心中窃喜,手上动作更加卖力。他小心翼翼地将石子钻孔,用藤皮串联,时不时抬头对沈执露出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妹子,你看,做个项链,女孩子戴好看。”他刻意放柔了声音。
沈执没有回应他的笑容,但她的视线牢牢锁在那逐渐成型、轻轻晃动的石子项链上。那专注的眼神,带着一种纯粹被新奇事物吸引的光芒。她微微歪着头,像是在观察一个从未见过的自然现象。
聊苍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周身的气压已经开始降低。他清晰地看到阿杰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和算计,也看到了沈执那全无防备、隐隐流露出些许刺眼兴趣的神情。
当阿杰终于将那条粗糙简陋的石子项链做好,得意洋洋地想要递给沈执,手指几乎要碰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时——
聊苍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执身侧,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他伸出手,不是去拉沈执,而是精准地、带着不容置疑力道,挡在了沈执与阿杰之间,目标是那条碍眼的项链。
意图很明显:拿走,毁掉。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项链的瞬间,一只纤细、微凉的手,却轻轻地、无意地拂开了他的手。
是沈执。
她的动作很自然,就像拂开一片偶然落在手臂上的树叶。
但其中的意味,却如同惊雷。
她拂开的,不是空气,是他划下的界限,是他不容置疑的掌控。
“别动。”她甚至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打扰观察的【不悦】,但那份【不悦】,是【针对聊苍】的。
“……”
聊苍的手僵在半空。
那一瞬间,仿佛周遭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篝火的噼啪声,风声,甚至那三个幸存者紧张的呼吸声,都远去了。他清晰地感觉到指尖残留着她手背那微凉、柔软的触感,以及那轻描淡写、却带着拒绝意味的力道。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如同岩浆般猛地窜上他的心头,灼烧着他的理智。
不是被冒犯的暴怒,不是掌控被打断的不悦,而是一种更纯粹的、更炽烈的,
【愠怒】
她为了那么一个粗糙低劣的玩意儿,为了那个心怀不轨的蝼蚁,拂开了他?
她竟然……拒绝了他的介入?
阿杰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沈执会这么做,更没想到聊苍的反应会是……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他拿着项链的手僵在那里,递出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沈执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两个男人之间汹涌的暗流。她看着那条项链,终于伸出手,从僵硬的阿杰手中接了过来。她捏着那颗最大的石子,对着阴沉的天空看了看,然后……失去了兴趣。
她随手将项链放在了井沿上,仿佛那只是一个需要归类放置的物品,然后便转身,继续去浇她那些还没浇完的菜苗了。
仿佛刚才那拂开聊苍手的一幕,从未发生。
聊苍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看着沈执那若无其事的背影,又扫了一眼井沿上那条被她随手弃置的项链,以及旁边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的阿杰。
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他,聊苍,末世之主,竟然在她眼里,比不上一个劣质手工品带来的片刻新奇?
这种认知,让那股陌生的怒火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死死地盯着沈执的背影,眼神幽暗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一种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必须要让她意识到他的存在,他的界限。他不能容忍自己再次被她如此……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