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一片狼藉。
破碎的花瓣混着泥土黏在地上,打翻的罐头糖水蜿蜒流淌,沾污了地面和散落的压缩饼干,原本整洁的石床也被蹭上了污迹,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和尘土混合的怪异气味。那精心准备的“迎接”,此刻已成了一地鸡毛。
秦牧野脸色铁青,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
沈执赤着脚,站在那里纤尘不染,与屋内的混乱狼藉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她空洞的眼神扫过地上的污秽,扫过被毁掉的食物,又缓缓抬起,落在秦牧野脸上,里面是全然的、不加掩饰的困惑。
仿佛在问:为什么要把这里弄成这样?
林薇抱着手臂,看到俩人那副样子,心里那股替白秋雨不平的火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她带着挑衅似的眼神看向秦牧野,语气尖刻:“队长,这屋子这么乱,谁收拾啊?总不能是我们这些客人吧?”
白秋雨已经用随身的手帕勉强擦掉了脸上的糖水,但头发和衣服依旧黏腻,她眼圈微红,带着委屈和审视,也看向秦牧野,等待着他的处理。
秦牧野胸口堵得厉害,又被林薇这么一激,火气也上来了。他下意识就想对沈执发火,
可当他抬起头,目光接触到沈执时,那股火气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
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纤细单薄,素白的衣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她浅褐色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看到他时的璀璨亮光,只剩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困惑和不解,像一只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幼鹿,无辜地看着眼前这片混乱。
秦牧野夹在中间,额角青筋跳了跳。
他硬着头皮,走到沈执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却掩不住那一丝烦躁和尴尬:
“沈执,你看……这里有点乱。你能不能……收拾一下?”
沈执微微偏头,看着他,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收拾?
为什么是她收拾?
这些东西,不是他们弄乱的吗?
她有限的认知里,缺乏“责任归属”和“人情世故”的概念。她只知道,她准备的东西被破坏了,地方被弄脏了,而弄乱这些东西的人,现在却要求她来恢复原状?
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她没有动,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困惑更加浓重了,甚至隐隐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冒犯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微微抿起了苍白的嘴唇,像是一个被无理要求难住了的孩子,又像是一个被遗弃在废墟里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小可怜。
秦牧野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完全不通世事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却碍于白秋雨和林薇的目光,无法发作,只能憋得脸色更加难看。
聊苍在院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看着秦牧野的窘迫,看着林薇的讥讽,看着白秋雨的委屈,更看着沈执那无声的、却比任何控诉都更让人心头发紧的茫然与无措。
他看着沈执那副被逼到角落的模样,心中的暴戾忽然被一种扭曲的愉悦取代。
对,就是这样。
让她看清楚。
看清楚她等待的、欢欣奔赴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不堪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