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
初夏的风卷着栀子花香，吹过教室后窗。东方末趴在桌上，笔尖在草稿纸上演算着数学题，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斜前方瞟——蓝天画正低头记笔记，阳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浅金，发尾那截俏皮的小辫子随着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记得这辫子从小学就有了。那时候蓝天画总扎着两个羊角辫，跑起来像只蹦跳的小鹿，追着他喊“东方末你等等我”。现在辫子变成了一个，却还是能轻易勾走他的注意力。
“喂，这道题……”蓝天画忽然转过头，手里捏着笔，眉头微蹙。话没说完，就撞进东方末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里，脸颊倏地泛起薄红，“你、你看我干什么？”
东方末猛地回神，指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线，硬邦邦地丢出一句：“没看你，看黑板。”说完自己都懊恼——明明想问她周末要不要去看新上映的电影，怎么又变成了硬茬子语气。
蓝天画“哦”了一声，转回去时，嘴角却悄悄弯了弯。她刚才低头时，分明看见他草稿纸空白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
放学铃声响起，东方末磨磨蹭蹭收拾书包，眼睛盯着蓝天画的背影。她正被同学叫住讨论周末的社团活动，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攥了攥书包带，想说“我也去”，却见她已经跟着同学走出了教室，马尾辫在门口晃了一下就没了影。
他不知道，蓝天画走出教学楼，回头望了三次，都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书包侧袋里，放着两张她攒了很久零花钱买的电影票，票根边缘都被捏出了褶皱。
晚自习前，蓝天画抱着作业本经过操场，看见东方末在打篮球。他跳起来投篮时，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侧脸线条利落又好看。她停下脚步，想等他休息时递瓶水，却见一个女生拿着水跑了过去，笑着和东方末说了句什么。蓝天画立刻转身，快步走进教学楼，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原来他不缺人送水。
东方末投进一个三分球，眼角瞥见那个跑开的纤细背影，心里咯噔一下。他推开递水的女生，抓起场边的书包就往教学楼跑，跑到楼梯口，却只看到蓝天画拐进走廊的衣角。
教室里，蓝天画坐在座位上，假装认真看书，耳朵却竖着听楼梯口的动静。直到晚自习铃响，都没等来脚步声，她悄悄把那瓶没送出去的水塞进了桌肚深处。
窗外的栀子花开了又谢，草稿纸上的小辫子画了又擦，电影票在书包里躺到过期，未送出的水在桌肚底结了层淡淡的水垢。他们就这样站在彼此的余光里，看着对方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把那句“我喜欢你”，藏进了无数个“下次再说”里。
毕业那天，蓝天画在东方末的同学录上写下“前程似锦”，笔尖停顿了很久，终究没加上那句“我等过你”。东方末在她的本子上画了个咧嘴笑的小太阳，却没敢画太阳旁边那个扎小辫子的影子。
后来在同学聚会上，有人笑着问：“你们俩从小黏在一起，怎么没在一起啊？”
东方末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看向正在和别人说话的蓝天画。她刚好回头，两人目光相撞，像多年前那个午后一样，又匆匆移开。
风又吹过，只是这一次，没有栀子花香，也没有回头的余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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