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零七分,东方影旅废墟。 吊机长臂划破天空,铁钩碰撞钢梁,发出“当——当——”的巨响,像有人在荒芜里敲一口生锈的钟。
盛以珩戴着白色安全帽,帽檐压得很低,黑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施工图,指背沾了机油,却衬得那枚戒指愈发冷亮。
姜见月蹲在半截断墙前,无尘服外套已换成工地反光背心,后背印着“文物修复”四个荧光字,像把她的职业钉进尘土里。她脚边,摆着一台便携式X荧光光谱仪,探头对准一块残砖——砖面浮雕飞天,左臂断裂,右臂却完整,像要在废墟里继续奏乐。
顾星澜(拎着安全帽跑来,气喘)“月月,钢梁取样完毕,锈层含硫量超标三倍,得先做脱盐处理,不然新玫瑰没种,先被酸雨毒死。”
姜见月(把数据记进平板)“让防腐队上,先喷淋EDTA,再覆无纺布保湿,二十四小时后测电导率。”
盛以珩(从吊机扶梯跳下,走过来)“防腐预算追加两千万,程羡已批,你只管签字。”
姜见月(抬眼,阳光刺得她眯眸)“钱可以追加,时间加不了,三个月,一天不能少。”
盛以珩(笑,用图纸敲她帽檐)“那就把一天掰成四十八小时,我陪你一起掰。”
话音落,远处传来“轰——”一声闷响,紧接着尘土腾起十余米,像一条灰龙直冲天空。
对讲机里传出急促喊声: “塌方!北区唐风城楼局部塌陷,发现未知空洞,疑似早期盗洞!”
姜见月与盛以珩对视一眼,同时拔腿狂奔。
废墟之上,尘土飞扬,阳光被切割成碎片,落在两人反光背心,像给彼此镀上一层冷白铠甲。
……
北区塌陷口,直径三米,深不见底。 边缘青砖簌簌掉落,砸在黑暗里,回声空洞。
姜见月趴在断壁,打开头灯,光束射下去——洞壁垂直,五米处突现平台,再往下,隐约有彩绘痕迹。
她心跳“咚”地一声,像被千年前的颜料溅中。
姜见月(声音发紧)“不是盗洞,是原窟檐塌落后的空洞,可能保存了早期壁画!”
盛以珩(半蹲,握住她后衣领,把人拎回来)“塌方体不稳定,先支护,再下洞。”
姜见月“每拖一分钟,氧化就加速,彩塑见光死!”
盛以珩(抬手,对身后喊)“钢支撑、木背板、充气气囊,十分钟内到位!”
又回头,盯着她眼睛
盛以珩“我下去,你在上面指挥。”
姜见月“我下去,你指挥。”
两人异口同声,空气静止半秒。
顾星澜(举手)“别争了,我体重最轻,我去——”
盛以珩与姜见月再次同时开口:
盛以珩“不行!”
姜见月“不行!”
薄片(柯基,被姜见阳抱着,疯狂汪):“汪汪汪!”——翻译:谁都别抢,我先下!
最终,安全绳锁定在盛以珩腰间,姜见月负责地面监护。她替他检查锁扣,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金属碰撞声清脆,像给命运上一次保险。
下降前,盛以珩忽然俯身,额头抵她额头,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听见:
盛以珩“月船,给我指北针。”
姜见月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她把项链摘下,铜壳指北针塞进他手心,裂缝玻璃映出她缩小的脸。 “偏差零度,”她轻声说
姜见月“别迷路。”
盛以珩笑,把指北针挂回她颈间:
盛以珩“你才是北,我跟着你走。”
……
下降十米,头灯扫过—— 平台边缘,一幅残缺壁画豁然显现:飞天捧箜篌,颜料层叠,石绿、赭石、铅白,因封闭缺氧,色度饱和得近乎嚣张。
盛以珩屏住呼吸,打开随身相机,镜头刚对焦,却听“咔嚓”一声脆响——脚边青砖断裂,身体猛地一晃,安全绳瞬间绷紧,头顶传来姜见月变调的喊声:
姜见月“盛以珩!”
盛以珩“我没事,别下来!”
声音在狭窄空间回荡,尾音被黑暗吞没,却奇异地安抚了姜见月狂跳的心脏。
地面,姜见月跪在塌方边缘,双手死死攥住安全绳,指节泛青。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却一字比一字坚定:
姜见月“充气气囊,每秒0.2兆帕,逐级加压!”
姜见月“木背板贴洞壁,缝隙注浆,快!”
姜见阳“薄片,嗅!”
柯基戴着专用狗用呼吸面罩,被吊篮缓缓放下,鼻子贴近塌方土,尾巴从狂摇到静止—— 几秒后,它抬头,冲右前方疯狂吠叫。
姜见阳(盯手持雷达)“狗鼻+雷达,右前方三十厘米,金属反应!”
顾星澜(戴手套,小心刨土)“有了!锈蚀刹车片残块,带铈元素!”
姜见月(眼眶发热)“继续找,凑够原数量的三分之一,就能形成完整证据链!”
……
下降二十米,洞底忽现转折—— 盛以珩脚下一实,竟踩到平整石面。头灯扫过,一座被土掩埋半身的石塔露出塔基,塔身浮雕天王,怒目圆睁,手中却托着一只小小圆环,尺寸与戒指,分毫不差。
他蹲身,拂去浮土,圆环是铜制,内侧赫然刻着“S&J”,笔画纤细,却与当年他亲手画在设计稿上的草图,一模一样——那是他十七岁时的异想:把指北针做成戒指,让北永远指向喜欢的人。
如今,指北针戒指戴在姜见月手上,而千年前的塔天王,却托着一枚“原型”等待他。
盛以珩喉结滚动,忽然明白,所谓废墟,不是终点,是起点——
是千年前的工匠,与千年后的他,共同设下的一场“偏差零度”陷阱。
盛以珩(打开头盔麦,声音低颤)“月船,你信吗?一千年前,有人替我们画好图纸。”
姜见月(声音从地面传来,带着电流沙沙)“我信,文物会等人,人等文物,也一样。”
盛以珩“那我要把这座塔,整座搬上去,搬到你面前。”
姜见月(笑,却哽咽)“搬不动,就拆成故事,一块砖,一层颜料,慢慢讲给我听。”
安全绳再次收紧,吊机启动,盛以珩被缓缓拉回。他怀中抱着天王石塔残块,铜环被他小心揣进贴胸口袋,与心跳并列。
洞口天光刺目,他第一眼,就看见姜见月——她跪在尘土里,反光背心沾满泥,像从地底钻出的月亮。
他伸手,她抓住,借力一跃,两人同时跌坐在塌陷边缘,喘得如同刚从海底浮出。
薄片跑来,尾巴狂摇,把一块锈蚀刹车片放在两人中间,像献上最后一块拼图。
阳光、尘土、狗吠、远处吊机轰鸣,全都安静下来,只剩彼此心跳——砰、砰、砰——偏差零度,终于校准。
盛以珩(把铜环举到她眼前)“一千年前,有人替我们刻好誓言。”
姜见月(把指北针戒指取下,与铜环并在一起)“一千年后,我们替他们兑现。”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叠在一起:
盛以珩“偏差零度,余生为期。”
姜见月“偏差零度,余生为期。”
废墟之上,吊机长臂继续旋转,钢梁被一块块拼接,像给荒芜重新搭骨。
不远处的监控镜头,把这一幕实时传回微博——
#东方影旅塌方现千年石塔#
#塔天王托的圆环与影帝戒指同款#
#偏差零度古塔彩蛋#
热搜词条像烟花接力,一个接一个升空,炸裂成漫天星轨。
而星轨之下,盛以珩与姜见月并肩坐在尘土里,膝盖相抵,额头相抵,像两座终于相遇的遗址——
废墟之上,玫瑰即将发芽,指北针不再偏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