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与沙发缝里的爆米花

老电影与沙发缝里的爆米花

客厅的遮光帘拉得很严实，只留电视柜上方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把沙发照成块融化的黄油。迹部景吾窝在真皮沙发的左侧，膝盖上搭着条羊绒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遥控器边缘——屏幕上正放着部黑白老电影，画质带着点颗粒感，男女主角在雨中撑着一把伞，皮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的水花，连声音都带着沙沙的杂音。

“这种老掉牙的片子有什么好看的。”他嘴上这么说，却没动换，目光落在屏幕角落滚动的英文字幕上。茶几上摆着刚开封的爆米花，焦糖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在暖烘烘的空气里漫开。

仁王雅治蜷在沙发另一头，两条长腿随意搭在扶手上，银灰色的发丝蹭着抱枕。“老片子才有味道嘛，”他抓起一把爆米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你看这镜头，雨下得跟真的一样，比现在那些特效强多了。”

屏幕上的女主角突然笑了，声音清亮得像风铃。仁王跟着笑起来，爆米花渣掉在地毯上，他也懒得捡。“哎，迹部，你说他们现在要是拍这种戏，会不会让女主淋真雨？”

迹部挑眉，视线从屏幕移开，扫过仁王嘴角沾着的糖粒。“本大爷的剧组绝不会用这种笨办法，”他伸手，用指腹擦掉那点糖渣，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恒温雨棚，人工造雨系统，既不会让演员生病，画面还更精致。”

仁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往爆米花袋子里按：“知道你厉害啦，大少爷。尝尝这个，焦糖味的，比你上次买的黑巧克力味甜。”

迹部被他拽得往中间挪了挪，沙发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捏起一颗爆米花扔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倒确实比苦兮兮的黑巧克力顺口。“也就这点优点了。”他哼了一声，目光却重新落回屏幕——男主角正把外套披在女主角肩上，动作笨拙得像只刚学飞的鸟。

“你看他多紧张，”仁王用脚尖碰了碰迹部的膝盖，“跟你上次在舞会上请理事长女儿跳舞时一模一样。”

“胡说什么。”迹部的耳尖有点发烫，伸手拍开他的脚，“本大爷什么时候紧张过？”

“就有！”仁王坐直了些，比划着模仿，“你当时手都在抖，还强装镇定说‘请多指教’，声音比平时高了两个调呢。”他学得惟妙惟肖，连迹部挑眉的弧度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电影里的雨停了，男女主角坐在咖啡馆里，玻璃杯里的牛奶冒着热气。迹部看着屏幕，突然说：“那是因为地板太滑，本大爷在调整重心。”

“是是是，”仁王笑得肩膀发抖，“调整重心的时候，还差点踩到人裙子。”

迹部没再接话，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他嘴里，堵住了那串没完没了的调侃。仁王嚼着爆米花，眼睛弯成了月牙，偷偷往迹部那边挪了挪，肩膀轻轻靠上对方的胳膊。沙发很大，足够两人舒舒服服地各占一边，但此刻谁都没动，任由那份温热的触感慢慢漫开来。

老电影的节奏很慢，没有激烈的打斗，没有花哨的转场，只有男女主角慢慢悠悠地聊天，从天气说到梦想，从街角的花店说到远方的海。落地灯的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臂上，把皮肤照得透亮，连汗毛都看得清。

“他们说要去看海呢。”仁王突然开口，声音很轻，“跟我们上次去渚市一样。”

“不一样。”迹部说，“他们连船票都没买，本大爷提前订了海景房。”

“但感觉是一样的嘛，”仁王仰头看他，睫毛在灯光下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就是……突然想跟身边的人去个远远的地方。”

屏幕上的咖啡馆响起留声机的音乐，是首很老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调子慢悠悠的，像淌过石子的溪水。迹部的目光落在仁王的发旋上，那里有一小撮调皮的头发翘起来，像只竖起的小尾巴。他抬手，把那撮头发按下去，指尖顺着发丝滑到发尾。

“下周有空？”他问。

仁王一愣：“干嘛？”

“去箱根。”迹部的视线回到屏幕上，女主角正踮脚给男主角别上一朵雏菊花，“温泉旅馆，带私人汤池的那种。”

仁王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突然被点亮的星星：“真的？那我要带泳衣！上次买的那件，上面有鲨鱼图案的——”

“不准带。”迹部打断他，“汤池里穿什么泳衣，俗气。”

“喂！”仁王伸手去挠他痒痒，“你就是想看我出糗！”

两人在沙发上闹起来，爆米花撒了一地，毯子滑到地毯上。迹部抓住他作乱的手，按在沙发垫上，呼吸有点乱。仁王仰着头看他，鼻尖差点碰到一起，屏幕的光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把彼此的睫毛都染成了黑白两色。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接吻，背景音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仁王突然笑了，挣开他的手，往后缩了缩：“看，他们亲上了。”

迹部也松开手，坐直身体，顺手把毯子捡起来搭在腿上，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无聊。”他拿起遥控器，想快进，却被仁王按住。

“别啊，老片子的吻戏才珍贵呢，”仁王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点狡黠，“你看他们多紧张，跟我们第一次——”

“闭嘴。”迹部的声音有点哑，却没真的生气。他看着屏幕上慢慢暗下去的画面，听着身边人轻轻的呼吸声，突然觉得，这种没什么波澜的夜晚，好像比那些华丽的宴会更让人安心。

电影快结束时，女主角说：“其实去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的人。”男主角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落地灯的光打在茶几的爆米花袋子上，焦糖味渐渐淡了，混着迹部身上的雪松香，变成一种很温柔的味道。仁王已经歪在迹部肩上睡着了，呼吸均匀，银灰色的发丝蹭着他的脖颈，有点痒。

迹部没动，任由他靠着，伸手调低了电视音量。屏幕上的字幕慢慢滚动，最后定格在“剧终”两个字上。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对方咂了咂嘴，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在地毯上投下道细缝。迹部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响。

他轻轻叹了口气，用毯子把仁王裹得更紧了些。

“笨蛋，”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怕吵醒空气，“本大爷也是这么想的。”

沙发缝里的爆米花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老电影的余韵像温水一样漫在空气里。这个夜晚没有惊心动魄的剧情，没有华丽的布景，却像块被阳光晒软的棉花糖，轻轻巧巧地，就甜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