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叶把那张洇了泪的便签叠成小方块，塞进笔袋最底层时，教室后门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猛地抬头，看见江遇和苏恬并肩走过，苏恬手里拿着两本一模一样的错题本，正指着某一页跟他说话，而江遇的目光落在错题本上，没有像以前那样，路过她座位时会下意识多瞥一眼。
那节课是自习，顾昕叶摊开数学卷子，笔尖悬在半空半天没落下。她总忍不住往窗外看——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苏恬正给江遇递矿泉水，江遇接过时指尖碰到了瓶身，却没有像以前接她递的东西那样，立刻缩回手。阳光落在他们身上，连影子都挨得很近，顾昕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放学时，顾昕叶故意磨蹭到最后，想等江遇走了再离开。可收拾书包时，她发现笔袋里多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是苏恬给江遇的那种。她捏着糖纸，突然想起上周江遇在她课桌里塞的薄荷糖，当时她嫌太凉，随手扔给了同桌，现在却觉得，那点凉意比此刻心里的酸要好受得多。
走到校门口，顾昕叶看见江遇正在等苏恬，手里拿着苏恬的外套。风把苏恬的头发吹乱，江遇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顾昕叶的脚步顿住，手里的糖纸被捏得发皱，草莓味的甜香从指缝里漏出来，却甜得发苦。
她转身往反方向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顾昕叶以为是江遇，心脏猛地一跳，回头却看见同桌拿着她落下的数学卷子：“你怎么跑这么快？江遇刚才还问我，你是不是不舒服呢。”
顾昕叶的指尖颤了颤：“他……问我了？”
“是啊，”同桌把卷子递给她，“不过苏恬催他走了，他就没多问。对了，江遇好像在整理错题本，说要给苏恬……”
后面的话顾昕叶没听进去，她攥着数学卷子，快步往前走，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起以前，江遇的错题本只给她一个人看，上面还会用红笔标注她容易错的题型；想起他总说“你数学不好，我帮你补”，哪怕她每次都不耐烦地拒绝，他还是会把重点知识点抄下来给她。
第二天早自习，顾昕叶刚进教室，就看见苏恬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笔记本放在江遇桌上：“这是我整理的英语作文模板，你看看有没有用。”江遇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工整，重点句子都用荧光笔标了出来。顾昕叶看着自己桌角那本空白的英语笔记本，突然觉得很讽刺——以前江遇也想帮她整理模板，她却说“我自己会弄”，现在却只能看着他把这份用心给了别人。
课间操时，顾昕叶故意走到江遇旁边的队伍。她想跟他说句话，哪怕只是问一句“昨天的数学小测难不难”，可话到嘴边，却看见苏恬跑过来，递给江遇一颗糖：“今天也要开心哦。”江遇接过糖，朝苏恬笑了笑，那个笑容比阳光还晃眼，顾昕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放学回家的路上，顾昕叶看见江遇在前面走，她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追上去：“江遇，我有话跟你说。”
江遇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时，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欢喜，只有淡淡的疏离：“怎么了？”
顾昕叶攥着衣角，心跳得飞快：“我……我上次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遇沉默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说得对，我不该打扰你。”他顿了顿，又说，“苏恬很好，她不会觉得我烦。”
顾昕叶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那我呢？我现在觉得……不烦了，行不行？”
江遇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顾昕叶，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你上次扔了我给你的薄荷糖，现在再捡起来，也不是原来的味道了。”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只留下顾昕叶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颗没拆封的草莓糖，甜得发苦。
那天晚上，顾昕叶把那颗草莓糖放进了笔袋，和那张洇了泪的便签放在一起。她终于明白，有些心意一旦被拒绝，就像摔碎的糖，就算再想拼凑起来，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而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也终于，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别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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