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的白光褪去时,浓郁的腐锈味先于触感钻进鼻腔,像是铁器在潮湿里生锈多年,混着枯萎玫瑰的闷香,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浅羽葵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铺着暗红色地毯的走廊上,地毯厚得能吞没脚步声,两侧墙壁上挂着蒙着灰尘的油画,画框边缘爬满暗红色的锈迹,和她设计的“玫瑰城堡”走廊场景一致,只是每幅油画里的风景都在扭曲,像是被揉皱后强行展平 。
身上的佣人裙换成了一件黑色的丝绒长裙,裙摆拖在地毯上,触感冰凉丝滑,领口别着一枚银色的玫瑰胸针,胸针的花瓣是用细铁丝缠绕而成,尖端泛着冷光——这是她为“玫瑰城堡”副本设计的“引路者”服饰,却在裙摆内侧发现了一行她从未绣过的字:“别相信镜子里的倒影” 。
“叮——”
清脆的铃铛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打破了死寂 。浅羽葵攥紧领口的玫瑰胸针,顺着声音往前走 。走廊尽头的油画突然动了,画里的玫瑰藤疯狂生长,冲破画框,在墙壁上织成一道拱门,拱门中央悬浮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自动飘到她面前——是这次的角色卡 。
羊皮纸用干涸的暗红色墨水写着“引路者规则”,字迹潦草,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写下:
1. 城堡内所有镜子都是“囚笼入口”,绝对不能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一旦对视,将被替换成“城堡的影子” 。
2. 每小时会响起一次钟声,钟声结束前,必须找到插在“活玫瑰”上的银钥匙,钥匙能打开下一扇门,错过钟声将被玫瑰藤缠绕直至窒息 。
3. 城堡内的“ Beast 嘶吼”是安全信号,若长时间听不到嘶吼,说明“玫瑰诅咒”已蔓延至当前区域 。
4. 最终目标是找到城堡顶层的“玻璃罩玫瑰”,用银钥匙刺破玻璃,但若玻璃罩内的玫瑰是黑色的,立刻逃离,那是诅咒完全觉醒的征兆 。
羊皮纸的末尾,画着一朵枯萎的玫瑰,花瓣上的纹路,和她设计的“Beast 胸口的玫瑰印记”一模一样 。
“吼——”
低沉的嘶吼声从城堡深处传来,震得墙壁上的油画微微晃动 。这是规则里提到的“安全信号”,浅羽葵松了口气,顺着玫瑰藤拱门走进下一条走廊 。这条走廊的两侧没有油画,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面落地镜,镜面蒙着薄灰,却能清晰照出她的身影 。
她牢记规则第一条,目光紧盯着地面,快步往前走 。可走了没几步,镜中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她的步伐完全同步 。浅羽葵的心脏骤然紧缩,她强迫自己不抬头,可镜中的脚步声越来越响,甚至隐约传来呼吸声,贴在她的耳后,带着冰冷的气息 。
“你是谁?”镜中的声音和她的声线一模一样,却透着一股诡异的沙哑,“你为什么能自由走动?你不该取代我 。”
浅羽葵的脚步顿住了 。作为开发者,她清楚“镜中倒影”的设定——这是玫瑰城堡的“诅咒替身”,每个进入城堡的人,都会被镜中倒影视作“入侵者”,一旦对视,就会被对方替换,永远困在镜中世界 。她设计的剧情里,Beast 就是因为与镜中倒影对视,才被诅咒变成怪物,困在城堡里 。
“我不是来取代你的 。”浅羽葵对着镜面开口,目光依旧盯着地面,“我是来解除诅咒的,解除 Beas t的诅咒,也解除你的诅咒 。”
镜中的脚步声停了,呼吸声也消失了 。过了几秒,镜面突然泛起涟漪,一只苍白的手从镜中伸出来,手里握着一朵鲜红的玫瑰,玫瑰的花茎上,插着一把银色的钥匙——正是规则里提到的“活玫瑰银钥匙” 。“拿着它,去西边的回廊 。”镜中的声音变得平静,“那里有你要找的第一个答案,但记住,别碰回廊里的‘回忆玫瑰’ 。”
浅羽葵接过玫瑰和银钥匙,手刚离开镜面,那只苍白的手就缩回镜中,镜面恢复了平静,只是镜中的她,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 。
她握紧银钥匙,按照镜中倒影的提示,走向西边的回廊 。回廊两侧的墙壁上,插满了鲜红的玫瑰,每朵玫瑰的花茎上都缠着细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嵌在墙壁里,像是在束缚着什么 。空气中的腐锈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
“叮铃——”
走廊尽头的铃铛再次响起,浅羽葵抬头,发现回廊的尽头有一扇铁门,门上刻着一朵玫瑰图案,图案的中心有一个钥匙孔 。她快步走过去,将银钥匙插进钥匙孔,轻轻转动 。
“咔嗒”一声,铁门打开了 。门后是一间圆形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玻璃罩里没有玫瑰,只有一面破碎的镜子,镜子的碎片上,映着不同的画面:Beast 变成怪物前的人类模样,他与镜中倒影对视的瞬间,他用铁链锁住自己的场景,还有无数个被镜中倒影替换的“引路者”,在镜中绝望地敲打着镜面 。
“这是 Beas t的回忆室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浅羽葵转身,看到一个被铁链缠绕的身影,站在阴影里,身形高大,覆盖着深褐色的毛发,正是她设计的 Beast 形象 。只是他的胸口,没有玫瑰印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漆黑的洞,洞里不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
“你终于来了,开发者 。”Beast 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痛苦,“你设计的诅咒,把我困在这里五百年了 。”
浅羽葵的心脏猛地一揪 。她想起自己设计“玫瑰城堡”的初衷,是想探讨“孤独与救赎”,却在剧情里强化了“诅咒不可解除”的设定,让 Beast 永远困在自我厌恶与孤独中 。“我是来解除诅咒的 。”她走上前,举起手中的银钥匙,“规则说,用银钥匙刺破顶层的玻璃罩玫瑰,就能解除诅咒 。”
Beast 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绝望:“你以为那是救赎?”他抬起手,指向房间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壁画缓缓展开,画着一个穿着华丽礼服的女人,正用银钥匙刺破玻璃罩里的玫瑰,可玫瑰刺破的瞬间,女人变成了新的 Beast,而原来的 Beast,则化作了镜中的倒影 。“这是诅咒的循环,所谓的‘解除’,只是找下一个替身 。”
浅羽葵愣住了 。她看着手中的银钥匙,突然明白规则第四条里“若玫瑰是黑色的,立刻逃离”的含义——黑色玫瑰不是诅咒觉醒的征兆,而是诅咒循环的终点,一旦刺破,就会成为新的囚笼守护者 。
“那真正的诅咒是什么?”浅羽葵问道 。
Beast 低头看向自己胸口的黑洞:“是‘自我厌恶’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我当初与镜中倒影对视,是因为我厌恶自己的懦弱,厌恶自己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镜中倒影利用了这份厌恶,将我变成了怪物 。而每一个来‘解除诅咒’的人,都带着想要‘拯救’的执念,这份执念,正是倒影用来替换的钥匙 。”
就在这时,钟声突然响起,比之前更急促,更刺耳 。Beast 的脸色一变:“玫瑰诅咒蔓延过来了!快躲进镜子碎片后面!”
浅羽葵顺着他指的方向,躲到巨大的玻璃罩后 。下一秒,房间两侧的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液体在地面上汇成溪流,溪流里长出无数带倒刺的玫瑰藤,疯狂地朝着房间中央蔓延 。玫瑰藤上的花朵,逐渐从鲜红变成了黑色,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香气 。
“你必须放弃‘拯救’的执念 。”Beast 被玫瑰藤缠住了脚踝,却依旧朝着浅羽葵的方向大喊,“诅咒的核心是执念,不管是我的自我厌恶,还是你的拯救欲,都是困住自己的囚笼!”
浅羽葵看着不断逼近的黑色玫瑰藤,又看了看手中的银钥匙 。她想起在小美人鱼副本里,放弃对“恐怖”的执念才通关;在南瓜马车副本里,尊重艾拉的选择才打破循环 。这次,她需要放弃的,是“我能拯救一切”的执念 。
她将银钥匙放在地上,后退一步,对着 Beast 喊道:“我不是来拯救你的,我是来告诉你,你可以自己选择 。你可以选择继续当 Beast,也可以选择与自己和解,诅咒从来都困不住你,困住你的是你自己 。”
话音刚落,她领口的玫瑰胸针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胸针上的铁丝花瓣缓缓展开,化作一道银色的光,笼罩住整个房间 。黑色的玫瑰藤瞬间停止了生长,开始枯萎、消散 。Beast 胸口的黑洞也在逐渐愈合,深褐色的毛发褪去,露出了人类的模样——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眉眼温柔,胸口的玫瑰印记重新浮现,却是鲜活的红色 。
镜中的碎片突然汇聚在一起,拼成了一面完整的镜子 。镜中不再是诡异的倒影,而是 Beast 人类模样的笑脸 。“谢谢你 。”镜中的声音传来,“我终于明白,和解不是救赎,而是接受不完美的自己 。”
房间中央的玻璃罩缓缓打开,里面长出了一朵鲜红的玫瑰,玫瑰的花茎上,没有铁链,只有一枚银色的钥匙,静静地躺在花瓣上 。这是真正的“解除钥匙”,不是用来替换,而是用来开启新的可能 。
Beast 走上前,拿起钥匙,转身看向浅羽葵:“诅咒解除了,城堡不再是囚笼 。”他挥了挥手,房间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外面是一片盛开的玫瑰园,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温暖而明亮 。
“开发者小姐,你的旅程也该结束了 。”Beast 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你在无限回廊里,不仅改写了我们的结局,也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回去吧,你的世界里,还有很多故事等着你去创造 。”
浅羽葵的眼前再次亮起白光,这一次,白光不再刺眼,而是温暖得像阳光 。当她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坐在出租屋的电脑前,《暗黑童话》的界面显示“所有副本已通关”,主界面上,四个副本的角色围成一圈,对着她微笑 。
屏幕中央弹出一行字:“无限回廊的终点,是与自己和解 。”
浅羽葵看着屏幕,嘴角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她打开文档,删掉了原本写好的“恐怖结局”,重新敲下一行字:“童话的结局,从来都不是既定的,每个角色,都有权选择自己的人生 。”
窗外的阳光照进房间,落在键盘上,温暖而明亮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