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蒋先的生活轨迹看似没有变化，依旧每天为了几个铜子奔波，忍受着饥饿和寒冷。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比以往更加沉默，目光却时常在镇民们身上隐秘地扫过，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系统界面如同一个烙印，只要他心念一动，便会浮现在眼前。那“灵魂湮灭”的惩罚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而“初级体质强化药剂”和100传教点数则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发展第一名“真正的追随者”？谈何容易。在这个神权与王权至上，等级森严的世界，向任何人透露那些“赤色”理念，恐怕立刻就会被当成异端绑上火刑柱。
他需要一个目标，一个合适的，并且能用“不太正常”的方法快速搞定的目标。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了一个人——镇上的老酒鬼，鲍勃。
鲍勃曾经也是个不错的矿工，据说年轻时力气很大。但一次矿难砸断了他一条腿，矿主给了几个铜板就把他打发了。妻子跟人跑了，儿子去了外地再无音讯。如今的鲍勃，靠着偶尔帮人干点零活和乞讨度日，大部分时间都醉醺醺地蜷缩在镇子西南角的那个废弃窝棚里，是黑石镇最底层、最被人忽视的存在。
这样的人，绝望，麻木，几乎被整个世界抛弃。或许，正是最容易“接受”某种东西的人，无论那东西是什么。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寒风卷着落叶。蒋先没有直接回自己的破屋，而是绕到了鲍勃的窝棚附近。他手里攥着今天好不容易换来的一块黑麦面包——比他自己吃的那种稍微软和一点，还有一小瓶兑了水的劣质麦酒，这几乎花掉了他全部的家当。
窝棚里散发着浓重的酸馊味和酒气。鲍勃蜷缩在一堆破布和干草里，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看不清面容，那条瘸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听到脚步声，他浑浊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嘟囔了一句：“滚开……别烦我……”
蒋先没说话，只是把面包和那瓶兑水麦酒放在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鲍勃愣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蒋先，又看了看食物和酒，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饥饿和酒瘾最终战胜了警惕，他一把抓过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又迫不及待地拔开瓶塞，灌了一大口劣酒。
看着他吞咽的样子，蒋先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黑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鲍勃，”他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你觉得，为什么你辛苦挖矿一辈子，断了腿却只能像野狗一样躺在这里等死？为什么那些矿主老爷，还有镇上的老爷们，从不干活，却能吃得脑满肠肥，住在温暖的房子里？”
鲍勃被问得一愣，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和痛苦，但很快又被麻木覆盖。“命……命不好吧……神的安排……”他嘟囔着，又灌了一口酒。
“神的安排？”蒋先嘴角扯起一个极淡的、冰冷的弧度，“神安排他们享福，安排我们受苦？那这神，拜他何用？”
鲍勃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看向蒋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亵渎的话。“你……你胡说些什么！小心被牧师老爷听见！”
“听见又如何？”蒋先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鲍勃，想想看，你流血流汗挖出的矿石，变成了骑士老爷的铠甲，变成了教堂的金饰，变成了镇长家宴席上的银器。可你得到了什么？一块硬得硌牙的面包，还是这漏风的窝棚？”
他指着鲍勃那条瘸腿：“你的腿是为谁断的？矿主可曾记得你？神殿可曾用神术治愈你？没有！他们只会告诉你，这是命，要忍耐，要虔诚！”
鲍勃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蒋先的话像一把钝刀子，撬开了他早已结痂的伤疤，露出了里面从未愈合的脓疮。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那些听了一辈子的教义，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酒精和长期营养不良让他的思维混乱，但那种被压抑已久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却被这几句简单直接的话点燃了微弱的火星。
“我……我……”他嗫嚅着，眼睛里的麻木褪去一些，换上了更复杂的情绪。
蒋先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需要鲍勃真正理解什么深刻的主义，他只需要一种情绪上的认同和依赖。他伸出手，不是扶他，而是按在了鲍勃那只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上，目光直视着他混乱的眼睛。
“鲍勃，记住，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能改变我们命运的，只有我们自己，还有……我们团结起来的力量。”他顿了顿，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你，愿意跟着我，去寻找一条不一样的路吗？一条……不再被欺压，能够挺直腰板活下去的路？”
他的话语中运用了从系统提示里看来、稍加改动的词句，配合着他刻意营造的氛围和鲍勃此时脆弱的精神状态，产生了奇妙的效果。
鲍勃看着蒋先那双在黑夜里亮得惊人的眼睛，感受着手背上那只虽然瘦削却异常坚定的手，脑子里一片混乱。酒精、绝望、还有那一点点被勾起的、对不公命运的愤怒，混杂在一起。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黑发少年，似乎能给他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渺茫的希望，也好过在这窝棚里烂掉。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我愿意……跟着你……”
几乎在鲍勃话音落下的瞬间——
【叮！新手引导任务“最初的星火”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传教点数+100，初级体质强化药剂x1，基础理论纲要（适配本世界版）x1，已存入系统空间。】
成了！
蒋先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他强压下情绪，对鲍勃点了点头：“很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这个，给你。”他把剩下的一点麦酒推给鲍勃，然后迅速起身，离开了这个充满异味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破木屋，关紧房门，蒋先的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迫不及待地唤出系统界面。
首先注意到的是【当前信仰传播范围】变成了“微弱（1人）”，【可用传教点数】则从0变成了100。
他心念一动，系统界面发生了变化，出现了几个新的选项：
【商店】：图标是一个古朴的木箱。
【技能树】：图标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巨树虚影，大部分区域笼罩在迷雾中。
【科技树】：图标是齿轮、杠杆和符文交织的图案，同样迷雾重重。
【特殊道具】：图标是一个闪烁着微光的宝箱。
【特殊活动】：图标是一个旋转的沙漏，目前是灰色的，显示“未开启”。
蒋先首先点开了【商店】。
界面展开，琳琅满目的物品列表呈现出来，但大部分都是灰色的，显示“传教点数不足”或“权限不足”。
他能看到的，最便宜的一栏里，有：
【粗糙的黑麦面包】：1传教点数（备注：仅能果腹，味道感人。）
【干净的饮用水】：1传教点数/升。
【劣质治疗药膏】：5传教点数（备注：对轻微割伤、擦伤有效。）
【基础体能锻炼法】：20传教点数（备注：缓慢提升体质，需持之以恒。）
更往下的东西，价格开始飙升：
【初级魔力感应】：500传教点数（备注：开启感知魔力的大门。）
【简易元素符文绘制（火）】：800传教点数（备注：可绘制产生微弱热量的符文。）
【民兵单手剑术入门】：300传教点数。
再往下，那些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物品，价格更是天文数字，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零，看得蒋先眼花缭乱。
他退出商店，点开【技能树】。
巨大的树状图浮现，最底部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已经被点亮的图标——【蛊惑之言（被动）】。旁边有注释：“在与潜在追随者交流时，小幅提升言语的说服力与感染力。（完成初始任务解锁）”
在这个图标上方，延伸出几条模糊的枝干，隐约能看到一些字眼：【组织动员】、【理论深化】、【精神鼓舞】……更上方则完全被迷雾笼罩。
接着是【科技树】。
这里同样是一片迷雾，只有最基础的一个分支微微亮起：【基础生存与劳作】。下面有几个灰色图标：【简易工具改良】、【初级作物选育】、【基础卫生知识】……旁边还有注释，提示这些“科技”的传播和实现，需要相应的物质基础和追随者掌握程度。
至于【特殊道具】和【特殊活动】，点开后只有简单的提示：“积累足够传教点数或达成特定条件后开启”。
退出这些界面，蒋先将注意力放在了系统空间里那两件实物奖励上。
心念一动，一个粗糙的木质小瓶出现在他手中，里面晃动着猩红色的液体——【初级体质强化药剂】。另一只手里，则多了一本薄薄的、封面没有任何文字、触感奇特的册子——【基础理论纲要（适配本世界版）】。
没有丝毫犹豫，蒋先拔开木瓶的塞子，仰头将那股带着铁锈和奇异草药混合气味的液体灌了下去。液体入喉，起初是一片冰凉，随即化作一股热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热流所过之处，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滋润，常年积累的疲惫和虚弱感被驱散，肌肉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虽然依旧瘦削，但那种深入骨髓的乏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和充实。
他握了握拳头，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这种感觉……太好了！
平息了一下因为身体变化而激荡的心情，蒋先翻开了那本《基础理论纲要》。册子里的文字并非这个世界的通用语，而是他前世熟悉的方块字，但内容显然经过了“适配”，用词和举例都更贴近这个剑与魔法、存在贵族与教会的中世纪奇幻背景。
里面阐述了“劳动创造价值”、“剩余价值被谁剥夺”、“阶级的存在与对立”、“打破旧有国家机器与精神枷锁的必要性”等等核心观点，语言直白，甚至有些尖锐。
蒋先仔细地阅读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很多他以前模糊感觉到、却无法清晰表达的东西，在这本小册子里得到了系统的阐述。这不仅仅是理论，更像是一把剖析这个世界的锋利手术刀。
“原来如此……”他合上册子，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之前对鲍勃说的那些话，更多的是基于生存本能和系统任务的投机，但现在，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隐约的道路，虽然依旧模糊，但方向似乎清晰了一些。
传教点数可以换取力量、知识、技能……而理论纲要则指明了目标和路径。
他看着系统界面上那100点传教点数，又看了看商店里那些昂贵的物品，最后目光落在了那本《基础理论纲要》上。
一个念头逐渐在他脑海中成型。
或许，下一个“追随者”，不该再用对付鲍勃那种近乎欺骗和趁人之危的方式了。他需要更稳妥，也更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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