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面包香

林知夏第一次敲响“小森林”面包店的门时，雪已经下了半个钟头。她抱着怀里的素描本，指尖冻得发红，玻璃门上的雾气里，隐约能看见暖黄的灯光下，男人正弯腰揉着面团，面粉在他深色毛衣的袖口沾了层薄白。

“抱歉，已经打烊了。”门拉开时，顾屿的声音裹着面包的香气飘出来，他看了眼林知夏冻得泛青的鼻尖，又补了句，“不过刚出炉的全麦包还热着，不介意的话，进来等雪小些？”

店里很暖，烤箱余温还在，空气里满是发酵黄油和小麦的甜香。林知夏坐在靠窗的小桌旁，看着顾屿把刚冷却的面包放进纸袋，又转身给她倒了杯热牛奶：“附近写生？看你带了画本。”

她点点头，翻开素描本，最后一页画的是面包店的橱窗——下午路过时，暖光里的牛角包层层叠叠，雪粒子落在玻璃上，像撒了把碎糖。“本来想等雪停了画完，没想到越下越大。”林知夏抿了口热牛奶，暖意从喉咙漫到心口，“你这儿的面包，看起来就很暖。”

顾屿笑了，指了指操作台旁的黑板：“之前有客人说，我做的面包带着‘家的味道’。”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每日特供，末尾画了个小小的面包图标，笔触软乎乎的，和他清瘦的模样有点反差。

那天林知夏在店里待了一个小时，雪没停，顾屿就陪她聊了一个小时。他说自己以前在设计院做建筑，后来辞职开了这家面包店，因为“揉面团时，比画图纸更能摸到生活的温度”；林知夏说自己是自由插画师，最爱画街角的小店，因为“每个亮着灯的窗口，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临走时，顾屿把那袋全麦包塞进她手里：“热的，路上吃，暖身子。”林知夏想付钱，他却摆了摆手：“下次来画完橱窗，把画给我当报酬就好。”

之后的每个周末，林知夏都会来“小森林”。有时坐在窗边画面包出炉的模样，顾屿会悄悄在她桌角放块刚烤好的蔓越莓司康；有时她来得早，会帮顾屿给面包贴标签，指尖偶尔碰到他递过来的包装袋，两人都会愣一下，又很快别开眼，假装看窗外的雪。

跨年那晚，雪下得比初见时还大。林知夏抱着刚画好的面包店雪景图来赴约，推开门却发现店里没开灯，只有蛋糕上的蜡烛亮着暖光——顾屿手里捧着个小蛋糕，上面用奶油画了棵小圣诞树，旁边歪歪扭扭写着“知夏，新年快乐”。

“其实第一次见你，就注意到你在窗外画我的店了。”顾屿的声音有点紧张，耳尖泛着红，“之后每周都盼着周末，盼着你带画本来，盼着能多跟你说几句话。”

林知夏看着蜡烛映在他眼底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店里时，他递过来的热牛奶，想起每次悄悄放在桌角的司康，想起雪夜里暖得发烫的面包香。她把手里的画递过去，画的背面写着一行字：“其实我每周来，不止为了画橱窗。”

顾屿翻开画，看到那句话时，忽然笑了。蜡烛的光落在两人身上，烤箱里新烤的面包还在散发着香气，雪粒子敲在玻璃上，像在为这场迟到的告白伴奏。林知夏咬了口顾屿递来的蛋糕，甜意漫开的瞬间，她忽然明白，最好的相遇不是轰轰烈烈，是雪夜里刚好为你留的一盏灯，是面包香里藏着的满心期待，是你刚好来，他刚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