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渡x林诉

林诉八岁那年，手术室的白炽灯刺得他睁不开眼。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见医生们讨论着如何取出他健康的心脏，移植给那个总是咳嗽的哥哥。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生来就是个容器，装着为林川渡准备的备用零件。

手术前，林诉抓起床边的水果刀，他记得哥哥教他认字时温暖的手掌，记得那本被翻烂的童话书，但更记得母亲说“你活着就是为了救哥哥”时冷漠的眼神。

他记得哥哥林川渡躺在病床上温柔的笑，也记得自己颤抖的手如何将刀刃刺进哥哥的胸口。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

“小诉别怕。”那是林川渡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天起，林川渡的魂魄就跟在了林诉身边。只有林诉能看见他，那个永远停留在十六岁模样的少年。林诉讨厌这个阴魂不散的哥哥，讨厌他温柔的目光，讨厌他时刻不离的守护。可每当林诉被噩梦惊醒，总能看见林川渡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他的背。

“滚开！”十四岁的林诉把书包砸向透明的身影，“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出生！”

林川渡只是笑着接住穿过他身体的书包，像过去十年里每一次做的那样。他的眼神里藏着林诉读不懂的情绪。

高三那年体育课，林诉故意从单杠摔下来。林川渡的魂魄在医务室急得团团转，半透明的手穿过纱布却碰不到伤口。“为什么要伤害小诉？”他问自己腐烂的心脏。林诉突然揪住他虚幻的衣领：“因为你这混蛋死了都要监视我！”鬼魂愣住，然后轻轻抱住他：“可是小诉哭的时候，我这里还是会痛啊。”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林诉十七岁生日。蜡烛熄灭的黑暗里，林川渡的嘴唇像融化的雪。林诉咬破了他的舌尖，尝到铁锈味的虚无。“变态。”他骂道，却把脸埋进对方冰冷的颈窝。哥哥的魂魄开始变得真实。“我爱你，小诉。”这是十年来的第一次，林诉听清了他的声音。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林诉开始回应哥哥的存在，他们像真正的恋人一样相处。林川渡会在深夜陪他看星星，会在他写作业时假装捣乱，会在他难过时给他一个虚无的拥抱。

十八岁生日前夜，林川渡在帮他复习英语。虚拟语气练习题写到一半，铅笔突然穿过了鬼魂的手。“时间到了。”哥哥的笑容有些悲伤。

不准走！”林诉徒劳地想要抓住他，“你欠我的！”

林川渡最后一次拥抱了他，虽然林诉只能感觉到一丝凉意。“对不起，小诉。”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好活着...”

晨光透过窗帘时，房间里只剩下林诉一个人。床头放着一本日记，是林川渡生前写的。最后一页写着：“如果必须用你的命换我的命，我宁愿从未存在过。可是小诉，能遇见你真好。”

林诉把日记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打湿了泛黄的纸页。他终于明白，那个他恨了十年的哥哥，从始至终都深爱着他。而这份爱，注定要成为他一生的遗憾与救赎。

精神病院的窗棂把月光切成碎片时，林诉总能看见林川渡坐在床边。医生说他出现了严重的幻觉，但那些转瞬即逝的触碰如此真实。某个雷雨夜，他拆开绷带，用玻璃碎片在胸口画了道完美的缝合线。鲜血漫过锁骨时，终于有双手从背后环住他，冷得像那年手术台上的金属。

现在林诉被关在这间白色的房间里，医生说他出现了严重的幻觉。可他知道不是的，床头那本童话书会自己翻页，夜里有人给他盖被子。昨天林诉在窗户上写字：“哥，回来。”今早发现下面多了一行字：“我在。”

护士说他总对着空气说话，他们不知道，林诉是在和世界上最爱他的鬼魂谈恋爱。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他从背后抱住我，就像小时候哄我睡觉那样。他们说疯子才会相信鬼魂存在，可如果承认他不存在，那才真的会让他发疯。

昨晚梦见八岁那天的病房，这次林诉没有拿起刀。哥哥摸着他的头说：“下辈子换我来当弟弟。”醒来时枕头是湿的，窗台上放着一朵染血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