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承赛的风声渐渐平息…

暮色如墨，将宫墙染得沉郁。墨辞忆牵着倾屿的手踏过朱红宫道，宫灯次第亮起，昏黄光晕在两人交握的指尖投下细碎的影，连晚风都带着御花园残花的冷香，缠缠绵绵地绕着衣摆。

“这宫墙还是老样子，连砖缝里长的苔藓，都和当年我偷偷带你爬墙时一模一样。”倾屿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鲜活的暖意，指尖轻轻蹭过墨辞忆微凉的掌心，“就是走起来比从前沉了些，许是太久没沾这龙气了。”墨辞忆侧眸看她，檐角宫灯的光落在她眼底，晕开一层浅淡的柔。她素来是淡漠的性子，眉眼间总带着几分疏离的冷，可对着倾屿时，那冷便像融了雪的冰，悄悄泄出点软来。“可不是么，”她语气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狡黠，“当年某人爬墙摔进我怀里，哭着说再也不来这破皇宫，如今倒反过来念旧了？”倾屿脸一热，抬手拍了下她的胳膊，力道却轻得像拂尘：“就知道提这个！那时候还不是你笑我笨，害我越哭越凶。”两人说着话，便进了墨辞忆的寝殿。殿内没点太多灯，只靠窗边一盏长信灯，将影子拉得悠长。墨辞忆松开手，转身去给她倒茶，指尖握着茶壶柄时，才觉出掌心残留的、属于倾屿的温度，烫得她心口微微发颤——这几年她守着这空荡荡的皇宫，多少个深夜里，都盼着能再这样近近地看她一眼，听她笑，听她闹，哪怕是再提一次当年爬墙的糗事也好。

倾屿找了把椅子坐下，打量着殿内的陈设，和当年几乎没差，只是多了些书卷气，案头堆着未批完的奏折，砚台里的墨还没干。“当了圣女，倒比从前更忙了。”她轻声道，语气里藏着点心疼。墨辞忆端着茶走过去，递到她手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顿，又各自移开目光。“忙点好，省得胡思乱想。”她在她对面坐下，指尖摩挲着自己的袖口，那上面绣着暗纹的龙，是她身份的象征，却也是困住她的枷锁——若不是这龙袍加身，她或许能更早去找她，不必等这么多年。

倾屿捧着温热的茶，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她知道墨辞忆的性子，看着冷，心里却比谁都细，这些年的苦，定是没少受。她放柔了声音，轻声道：“别总逼着自己，累了就歇歇，我……”她顿了顿，喉间滚出几个字，“我回来了，以后能陪着你。”这话像一粒石子，投进墨辞忆沉寂已久的心湖，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她猛地抬眼，眼底的淡漠碎了个干净，只剩下直白的、藏不住的欢喜，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她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倾屿面前，微微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倾屿被她看得有些发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怎、怎么了？”

墨辞忆忽然伸出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她平日里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般姿态倒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偏生眉眼间那点狡黠还在，凑得极近，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撒娇似的黏：“陪着我？那今晚别回去了。”

倾屿一愣，但还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十年未见，这一次重逢她和她都很念对方“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帝女了，我以江湖侠客的身份…”

“我是圣女，但是你对我很重要，屿…你明白吗？，”墨辞忆打断她，指尖微微用力，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气息几乎要缠在一起，“我说好，就好。”看着倾屿愣了愣，脸有些发红，墨辞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语气却更软，带着点刻意的委屈，“这殿里太凉了，我一个人睡，总做噩梦。你从前不是最疼我，舍不得我受委屈么？”这话戳中了倾屿的软肋。当年在宫中相识，墨辞忆还是个眉眼清冷的少女，却总在她面前卸下防备，偶尔撒个娇，她便没了法子。如今她成了九五之尊，却还是用这招，偏偏她还是吃这套。“你……”倾屿无奈地看着她，明明是狡黠的性子，偏生装得这般可怜，眼底的温柔却藏不住，“真是拿你没办法。”墨辞忆见她松口，眼底瞬间亮了起来，拉着她衣袖的手顺势收紧，将她往内殿带。“快些歇息吧，”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雀跃，连脚步都轻了几分，“被褥都是新换的，暖得很。”

内殿的烛火更柔，映得帐幔上的缠枝莲纹都添了几分暖意。倾屿被她按坐在床沿，看着她熟练地铺好被褥，动作间带着几分急切，倒不像平日里沉稳的圣女，反倒像个盼着和玩伴同眠的孩童。

“辞忆，”倾屿忽然开口，叫住她，“你……”墨辞忆回头看她，眼底的狡黠褪去些许，只剩下坦诚的温柔，还有点藏不住的喜欢，像浸在温水里的糖，悄悄化开。“嗯？”“没什么，”倾屿笑了笑，眼底漾着暖意，“只是觉得，这样真好。”墨辞忆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声音放得极柔：“是很好。”

她没说出口的是——有你在，这冰冷的皇宫，才算有了暖意；这漫长的岁月，才算有了盼头。

夜色渐深，烛火被吹灭，只剩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清辉。两人并肩躺着，起初还有些拘谨，直到墨辞忆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间满是她身上清浅的草木香。

“倾屿，”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般的黏糊，“别再走了。”倾屿身子一僵，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走了，永远都不走了。”

墨辞忆闻言，嘴角微微勾起，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些。眼底的笑意温柔得不像话，心里的爱恋像涨潮的海，满得快要溢出来——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她的光，重新照亮了她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大家不喜勿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