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铃声如利刃般撕裂空气，巨灵尸腐烂的头颅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沈清玄抓住机会，足尖踏剑腾空，流霜剑化作一道银虹，直刺巨灵尸的胸腔——
“铛！”
剑锋撞上巨灵尸的肋骨，竟被弹开半寸。沈清玄心头一沉：这尸体的骨骼密度远超普通修士！
“用清心铃震它的魂！”夜宸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正被三个活死人缠住，短刀翻飞间，符咒金光在腐肉上炸开一朵朵血花，“它的魂被往生蛊钉在尸身里，铃声能让蛊虫松动！”
沈清玄立即催动灵力，清心铃的血色铃声骤然拔高。巨灵尸发出痛苦的嘶吼，腐烂的眼眶里流出黑色的粘液，胸腔剧烈起伏，竟露出了一块跳动的暗红色肉块——那是它的心脏，此刻正被无数黑色的细线缠绕，细线尽头，隐约有白色的虫子在蠕动。
“就是现在！”夜宸一脚踹飞缠上来的活死人，左手结印，“血符·缚！”
三道血色符咒如锁链般飞出，死死缠住巨灵尸的四肢。巨灵尸动弹不得，胸腔的暗红色肉块跳动得更加剧烈，细线绷得笔直，几乎要断裂。
沈清玄眼神一凛，流霜剑横扫而出，剑刃凝聚起十成灵力——
“青云诀·裂石！”
银芒爆闪。
剑锋精准地刺穿巨灵尸的肋骨缝隙，直捣那颗跳动的心脏。暗红色肉块应声破裂，一股腥臭的黑血喷涌而出，溅了沈清玄满身。
而在肉块的残骸中，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色虫子正疯狂扭动。它通体雪白，却长着一张酷似人脸的五官，眼睛紧闭，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细若蚊蚋的啼哭——
“哇……哇……”
沈清玄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脸……
是他夭折的双胞胎弟弟，沈清墨！
十三年前，弟弟出生时便因“先天不足”夭折，母亲为此哭瞎了眼睛，父亲也在次年的秘境探险中失踪。他一直以为弟弟早已魂飞魄散，可这只虫子的脸……分明就是弟弟三岁时的模样！
“往生蛊母，果然是用‘血亲’炼制的。”夜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短刀挑起那只扭动的白虫，符咒金光瞬间将其包裹，“你师尊为了让蛊母认主，竟用你弟弟的魂魄养蛊。够狠。”
白虫在金光中痛苦挣扎，人脸五官扭曲变形，发出凄厉的尖叫：“哥哥……救我……冷……”
沈清玄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只白虫，却被夜宸一把打开。
“别碰！”夜宸的眼神异常冰冷，“它现在只是个空壳，里面塞满了你弟弟的残魂和往生蛊的虫卵。碰一下，你的魂魄就会被它啃噬干净！”
“我弟弟……”沈清玄的声音颤抖，“他还活着吗？”
“残魂而已，算不上活着。”夜宸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短刀一挑，符咒金光骤然收紧，“想让他安息，就看着它被净化。”
白虫的尖叫越来越凄厉，人脸五官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滩白色的脓水，被符咒金光彻底吞噬。
沈清玄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
师尊……你怎能如此残忍？
“搞定。”夜宸甩了甩短刀，转身走向密室深处，“活死人没了蛊母控制，暂时不会追来。我们得赶紧离开，移魂阵随时可能启动。”
沈清玄没有动，他盯着地上的血迹，突然开口：“你左肩的刺青，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宸的脚步顿住。
密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以及活死人们在门外不甘的嘶吼。
“你刚才说，你是来‘回收’我的人。”沈清玄抬起头，流霜剑的剑尖指向夜宸的背影，“曼陀罗花心里的‘玄’字，和我弟弟的往生蛊母，到底有什么关系？”
夜宸缓缓转过身，墨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密室里显得格外幽深。他沉默了片刻，突然扯掉了左肩的符咒布条——
完整的曼陀罗刺青暴露在空气中。
黑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花心里的“玄”字周围，竟刻着七个极小的星图，与七星养魂棺的排列一模一样！而在曼陀罗的根部，缠绕着一条血色的锁链，锁链尽头，是一个模糊的“墨”字。
沈清墨的“墨”。
“十三年前，你弟弟夭折后，魂魄被人偷走，炼制成了往生蛊母。”夜宸的声音低沉，“而我，是负责看守蛊母的‘容器’。”
沈清玄如遭雷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容器？”
“我的身体里，封印着你弟弟的一缕残魂。”夜宸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那缕残魂与往生蛊母相连，所以我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也知道你师尊的计划。”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清玄，“七棺镇魂，不仅要七个同命格的替身，还需要一个‘镇魂使’——也就是我。没有我，移魂阵启动不了。”
沈清玄的大脑一片空白。
师尊、弟弟、镇魂使、往生蛊……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碰撞，最终汇成一个可怕的猜想：“移魂阵要换谁的命？”
夜宸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沈清玄拽到身后！
“轰——！”
整个密室突然剧烈摇晃，七口棺材同时发出“嗡嗡”的低鸣，棺材盖竟自动打开，里面的黑色粘液如潮水般涌出，在地上凝聚成七个黑色的漩涡！
七星养魂棺，启动了！
“该死！被摆了一道！”夜宸低骂一声，短刀上红光爆闪，“你师尊根本没打算等活死人抓你，他要用密室本身当阵眼，强行启动移魂阵！”
黑色漩涡中升起七道黑气，化作七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之前被夜宸净化的六具替身尸，以及那具握令牌的尸体！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红光，齐齐看向沈清玄，伸出手，仿佛要将他拖入漩涡。
“快走！”夜宸抓住沈清玄的手腕，转身冲向密室后方的石壁，“这里有暗门！”
他用短刀劈开石壁上的符咒，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小洞口。可就在这时，沈清玄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石壁——
石壁被劈开的地方，露出了一行用血写的字，墨迹新鲜，显然是刚刻上去的：
“清玄，到为师这里来。”
是师尊的笔迹！
“别信他！”夜宸急道，“那是移魂阵的‘引魂咒’，会让你主动走进漩涡！”
可沈清玄的眼神已经变得迷茫，脚步不受控制地朝着最近的一个黑色漩涡走去。漩涡中，那具握令牌的尸体正朝他伸出手，声音沙哑而温柔，像极了师尊的语气：
“清玄，过来……只要你献祭自己，你弟弟就能活过来……”
弟弟……能活过来？
沈清玄的心脏剧烈跳动，流霜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具尸体的手——
“沈清玄！”
夜宸突然嘶吼一声，猛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沈清玄！
黑色漩涡瞬间吞噬了夜宸的半个身体！
“你……”沈清玄猛地回神，看见夜宸的左臂正在被黑色粘液腐蚀，曼陀罗刺青上的血色锁链发出耀眼的光芒，“为什么……”
“因为我欠你弟弟一条命！”夜宸咳出一口黑血，右手死死抓住沈清玄的脚踝，将他往暗门的方向拽，“快走！别让我白死！”
黑色漩涡中的人影发出愤怒的嘶吼，七道黑气如毒蛇般缠上夜宸的身体，将他往漩涡深处拖去。
沈清玄看着夜宸被腐蚀的左臂，看着曼陀罗刺青上那个即将消失的“玄”字，突然想起了十三年前——
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喊着“哥哥”的小不点；
那个说长大要和他一起当青云宗弟子的弟弟；
那个夭折时，他偷偷在他手心画的曼陀罗……
“夜宸！”沈清玄嘶吼着捡起流霜剑，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清心铃·破妄！”
血色铃声化作实质的利刃，狠狠劈向缠绕夜宸的黑气！
黑气发出凄厉的惨叫，寸寸断裂。
夜宸趁机挣脱，拽着沈清玄滚进暗门。在他们进入暗门的瞬间，整个密室轰然坍塌，七个黑色漩涡彻底爆发，将活死人们连同巨灵尸一同吞噬。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透进微弱的光。
沈清玄扶着受伤的夜宸，看着他左臂上正在缓慢恢复的曼陀罗刺青，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夜宸靠在石壁上，喘着粗气，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容：
“我是……你弟弟的‘守墓人’。”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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