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那些扭曲的鬼影隔绝在外。沈清玄扶着石壁喘息，流霜剑的光芒在颤抖——方才夜宸那一手“血符·破妄”太过骇人，血色符咒炸开时，他分明看到夜宸左臂的衣袖下，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疯狂蠕动。
“你怎么样？”沈清玄转身去扶夜宸，却被对方猛地挥开手。
夜宸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死死咬着牙，左臂不自然地蜷缩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别碰我。”夜宸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血咒反噬……有点控制不住。”
沈清玄这才注意到，夜宸的左臂衣袖正在被暗红色的液体浸湿，那不是普通的伤口渗血，而是从皮肤下渗透出来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血虫在皮下钻行。他心中一紧，不顾夜宸的抗拒，伸手就要去掀他的衣袖：“我看看！”
“滚开！”夜宸突然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戾气。
沈清玄的动作顿住了。
他从未见过夜宸如此失态。这个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此刻竟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就在这时，夜宸左臂的衣袖突然“嗤”地一声裂开！
沈清玄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夜宸的左臂上，原本光洁的皮肤此刻布满了黑色的曼陀罗花纹！那些花纹像是活的一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手肘向肩膀蔓延，每一片花瓣都扭曲着，仿佛凝聚了无数怨魂的嘶吼。而在花纹的中心，靠近心口的位置，赫然有一个用血红色勾勒的“玄”字！
“这是……什么？”沈清玄的声音发颤。
夜宸猛地用右手抓住左臂，指甲深深掐入皮肉，试图阻止花纹蔓延。黑色的曼陀罗花纹在他的掌心下剧烈扭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灼烧他的皮肤。
“十三年前……幽冥战场的诅咒。”夜宸的声音断断续续，额头上青筋暴起，“我和你弟弟……都中了这个‘曼陀罗噬心咒’。”
沈清玄如遭雷击：“墨墨也有？”
“嗯。”夜宸闭了闭眼，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当年他被掳走，其实是做了‘活祭容器’。这个咒印会吸食宿主的魂魄，直到宿主油尽灯枯，魂魄就会成为咒印的养料……”
“那墨墨他……”沈清玄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
“他还活着。”夜宸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咒印中心的‘玄’字，是你弟弟的魂魄印记。如果他的魂魄消散了，咒印早就变成纯黑色了。”
沈清玄看向夜宸左臂上的“玄”字——那血红色的字迹虽然黯淡，却确实没有完全变黑。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却又被新的疑问攫住：“那你呢？你为什么也会有这个咒印？”
夜宸沉默了。
他抬起头，看向密室穹顶那些早已褪色的壁画。壁画上，一群穿着黑袍的修士正在举行某种献祭仪式，祭坛中央躺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的胸口，赫然也有一个曼陀罗花纹！
“因为我是‘守印人’。”夜宸的声音低沉而遥远，“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被这个咒印束缚，直到找到真正的‘容器’。”
“容器……指的是墨墨？”
“不。”夜宸摇了摇头，黑色的曼陀罗花纹似乎停止了蔓延，但他的脸色依旧难看，“是你。”
沈清玄愣住了：“我？”
“十三年前，你弟弟被掳走时，你也在场，对不对？”夜宸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沈清玄的眼底，“那些黑袍人原本的目标是你，是你弟弟替你挡了那一击，才被当成容器带走的。”
尘封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暴雨滂沱的夜晚，年幼的他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到几个穿着黑袍的人闯入家中，母亲尖叫着将弟弟护在怀里，黑袍人手中的黑气如同毒蛇，缠绕上弟弟的身体……弟弟当时哭着喊的不是“娘”，而是“哥哥”！
原来……是墨墨替他……
沈清玄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滴在地面的符咒纹路中，竟让那些早已失效的上古符咒泛起了微弱的红光！
“不好！”夜宸脸色剧变，“你的血……引动了密室的‘七棺镇魂阵’！”
话音未落，整个密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地面上的符咒纹路全部亮起红光，七道光束从密室七个角落的石棺中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血色阵盘，阵盘中，隐约能看到无数魂魄在痛苦地挣扎！
“这不是普通的锁妖阵……”夜宸扶着石壁站起身，左臂的曼陀罗花纹虽然不再蔓延，但中心的“玄”字却变得异常鲜红，“这是‘活祭阵’！用活人魂魄喂养阵眼，维持锁妖塔的封印……”
沈清玄的目光被阵盘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吸引——那身影穿着青色的小袄，身形瘦小，正朝着他伸出手，像是在求救。
“墨墨！”沈清玄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别过去！”夜宸厉声阻止，“那是阵眼制造的幻象！”
但已经晚了。
沈清玄的手触碰到血色阵盘的瞬间，无数凄厉的惨叫声涌入他的脑海，阵盘中的魂魄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想要钻进他的身体！
“啊——！”
沈清玄痛苦地抱住头，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他感到手腕一紧，夜宸的手抓住了他——
夜宸的手心滚烫，掌心的皮肤下，黑色的曼陀罗花纹正在疯狂闪烁！
“血符·同契！”
夜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黑色的曼陀罗花纹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到沈清玄的手腕上，形成一个黑色的曼陀罗印记！
嗡——
血色阵盘突然剧烈震动，所有涌向沈清玄的魂魄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溃散！
密室的摇晃停止了，血色阵盘缓缓消散，七道光束缩回石棺中，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沈清玄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手腕上的黑色曼陀罗印记正在慢慢变淡，最终只剩下一个浅浅的轮廓，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宸则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沈清玄连忙爬过去扶住他，发现他已经昏迷不醒，左臂的曼陀罗花纹重新变得黯淡，只是中心的“玄”字，似乎比之前更红了……
密室的石门再次发出沉重的声响，这一次，是从前方打开的。
门外，是一条更深、更黑暗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传来水滴落在水潭中的声音。
沈清玄看着昏迷的夜宸，又看了看手腕上几乎消失的曼陀罗印记，心中涌起一个巨大的疑问：
夜宸到底是谁？他和墨墨的失踪，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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