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大佬会为了应付家里催婚,亲自找上她。 婚后,宴深对她的态度不冷不淡。 两人相敬如宾,保持着分房睡的习惯。 阮沅从未奢求过宴深能喜欢上她。 直至某日,宴深应酬醉酒回家,她一如往常,给他煮醒酒汤。 这人醉得厉害,乌发遮了半边眼帘,清冽的木香环绕在这狭小的空间内。 清瘦修长的指节一寸一寸侵入她的指隙,颤抖克制地牵着,视若珍宝。 他的声音道不清的颤:“软软,你忘了我。” 阮沅蜷了蜷指腹。 她望向宴深漆黑的眸子,倏地想起十年前的雨夜—— 15岁的阮沅用发传单赚来的三十五元,打了辆宾利。 男人倚在座位上,眉眼矜贵疏离,淡漠的眸子瞥她一眼,无话。 临下车前,阮沅下意识往车里一暼。 那人轻阖着眼,尾音倦怠散漫:“好好学习。” - 回忆至此。 她的小指勾住男人温热的指腹,缓慢道:“我记得的,那时候是你让我上了车,送我回家..” 话音未落,宴深难耐地吻了吻她的手心。 “软软,我好像从没说过我爱你。” 阮沅怔愣。 下一秒,宴深低哑的声线贴近,在她耳畔道:“软软,我爱你。” -开始你太过娇小,实在没能入我的眼。 -后来,我的眼里只有你。 #成年前没有任何感情和亲热描写 - 下本:《等雨天》 求个收藏^·^ 再遇周瑥寻,源于一场采访。 采访结束,窗外倾盆大雨。 周瑥寻的车从她面前驰过,停下。 再倒退。 后车窗缓缓降下,他漠然地抬眸:“邬凌,又没带伞吗。” 邬凌恍然,想起七年前的夏天。 大雨滂沱,仿若洪水猛兽。 有人用笔戳她的肩膀,邬凌偏头望去—— 少年晃了晃手中的伞,笑吟吟地看着她:“同学,没带伞吗?” 两人挤在单人伞内,少年的肩膀被雨水浸湿,伞不偏不倚地笼罩她。 那是邬凌零碎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 第 1 章 近段时间,芜江的天气一直没好过。 这几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色暗沉沉的,几乎没见过太阳。 清晨六点,开店的商户们顶着雨开了门,紧忙把挡雨帘拉下。 一所两楼户的小区寂静无声,只有一户人家亮着幽黄的灯。 那是新搬进来的人家,每晚亮着不同颜色的灯光,街道的商户几乎很少见到她。 530的大门紧锁,再往里一片黑暗,只有一间房打着灯光。房间布置得十分梦幻,墙壁刷着粉色的墙,连电竞椅都是粉的。 那少女盘腿坐在电竞椅上,戴着一个近乎透明的眼镜,瞌着眼。 她的下颚顶着放在腿上的滑稽抱枕,脸是好看的,身型娇小,瓜子脸白嫩光滑,因为长期熬夜的缘故眼圈下面一道浅青色的黑眼圈,活脱脱一幅网瘾少女的模样。 阮沅敷着面膜,打了个盹儿。 真好,又是通宵不要命且什么都没写出来的一夜。 阮沅看着空白的电脑,特别想找一个豆腐一头撞上去。 她的情绪低迷,整个人缩在椅子上。 阮沅随手拿过手机,瞥了眼时间,恰好跳出一条新闻。 【芜江首富被逼催婚,背后原因令人唏嘘】 无聊。阮沅这么想着,指尖一滑— 结果一不小心面部解锁点了进去。 “……” 里面倒也没什么稀奇的,这首富长得挺好看,浓眉大眼,就是不苟言笑,看着挺吓人。 「众所周知,宴深本人已经三十五岁,家里人催着相了好几次亲,却一次没成功。不少女生想要嫁入豪门,可小编认为,这豪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阮沅看着打了个哈欠,挤出点泪花,心忖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推给她干嘛? 切屏,看了眼收益,她安心了。 阮沅是画漫app的小小小画家,糊的一批,辛苦奋斗五年,成绩惨不忍睹。 正在连载的这部是阮沅目前赚得最多的一本,还得亏蹭了个霸道总裁的热度,火了一把。 火了是好,问题是这部刊是她冲动一开,完全没想过后续框架怎么画,每天想一点画一点,能挤一点是一点,一个月不知道请了多少次假逃避,数都数不过来。 她仰头看天花板,心忖苍天绕过谁,有灵感的不火,没灵感的赚钱。 最近的天气不佳,阮沅又患上了感冒。通宵一宿简直要去见太爷,但她偏偏忍住了,抽张纸擤鼻涕,继续与电脑斗智斗勇。 早上八点,阮沅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已经困不行了,再画下去就要准备在她妈坟边找块墓去躺着了。 正准备休息,手机突然振动。 【粥粥:圆子,你看微博了吗?】 【粥粥:那些傻逼说你抄袭!他们有病吧!】 【粥粥:你快去澄清!】 阮沅不明所以,放空的脑袋有点儿懵。 【圆不圆软不软:什么抄袭?】 粥粥发了条微博链接给她,阮沅点了进去。 她草草看了几眼,定住。 “?” 这不是她的《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公主》吗? 【爆!有知情人士透露,七圆新作品《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公主》与大佬木清的《绝望的主》情结高度重合!疑似抄袭!】 阮沅:“……” 我…日。 她心中一万个“什么东西啊”飘过。 绝望的主?? 她压根就没看过—— 她的剧情明明都是现想的,现想的有错吗?现想就等于抄袭吗? 阮沅点开照片,震惊了。 她和这位大佬是用了共脑模式吗? 姐…别开玩笑了。 她这个月房租还没交呢,现在爆抄袭,肯定是她这个小透明遭殃。 好不容易赚点钱,早知道不全花了。 阮沅悔恨不已,要不是为了实现买房自由,她才不会每个月透支去还房贷!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房贷梦,阮沅早受够了反反复复租房搬家的日子,在这部漫画爆火后,立刻定了精装房。 她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家。 阮沅绝望的环顾四周。 她突然没那么喜欢ins风了,现在什么风都没用,最重要的是维权。 手机振动了一下。 【粥粥:他们怎么跑你微博底下骂了??】 【粥粥:圆,抓紧维权吧,这捏妈不是狗仗人势欺负人吗!】 看着消息,阮沅眨了眨眼。 她能维权成功吗? 阮沅心里没底,她切换微博账号,登到“七圆圆子”的微博号。 不出意料,999+的恶评。 阮沅:“…” 官大一级压死人,阶级一样压死人。 她滑动鼠标。 【抄袭狗还不出来道歉?】 【5。居然抄到木清上】 【哒姐,木清挂你了,你的人生完蛋咯/俏皮/】 … 阮沅麻木。 下面有人艾特木清,阮沅顺着艾特点到木清的主页。 【木清:麻烦解释一下@七圆圆子】 解释个屁啊! 她没抄,没抄没抄没抄懂吗? 阮沅头一回想做缩头乌龟,她思量着现在发微博不被骂的几率有多少,一秒后确定了,不被骂的几率为零。 窗外的雨倏地下大了,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雷电交加。 “轰隆—轰隆—” 哪里像是早上八点,简直是晚上八点。 阮沅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她对啤酒不感冒,有时没了灵感就喝两口,酒不能过夜,酒精的刺激令她难以下喉,每次都浪费的倒了。 这回,她的脑子空荡,想的也不是漫画,而是自己接下来悲惨的人生。 微信还有三千,银行卡还有五千。 这个月房贷还没交。 交了房贷,她的水电费,话费… 阮沅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完,蛋,了。 先不说下个月稿费能不能拿得出来,就算拿出来了她又能撑多久? 搬砖一天三百,客服一天八十… 做传/销吧,传/销赚钱,不行就去吃水上漂。 她正规划未来,粥粥又发消息来了。 酒难下咽,阮沅含在嘴里让自己清醒,再打开手机。 【粥粥:照片.jpg】 【粥粥:你看你们发布的时间,你这部是因为你老请假才在35话,但你发布时间比木清早了一个月啊!!!】 【粥粥:要抄也是木清抄你吧?这届网友真能掰。】 【粥粥:我去,居然上热搜了,才多少评论就能上?木清买的吧???】 阮沅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腿也放下去了。 她庄重地点开截屏,心中一喜。 果然是比她迟了一个月,阮沅沾沾自喜,就说嘛,怎么可能共脑这么严重。 【圆不圆软不软:!我现在澄清来得及吗!】 【粥粥:你试试】 很悲观。 但现在不澄清,这碗饭碗她是吃不得了。 阮沅把粥粥发的截屏保存,发到微博上。 配什么字呢? 阮沅想了想,决定刚一下。 【七圆圆子:@木清】 好,帅。 阮沅满jsg意地截屏给粥粥,求嘉奖地说:【我帅吧?】 【粥粥:酷,希望你不会被骂。】 不被骂是不可能的,百万粉丝的po主,受众粉丝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 阮沅看了自己的粉丝量——惨兮兮的两万。 这两万有多少共粉不言而喻。 她们都是言情向,共同粉丝多也正常。 阮沅大胆猜测,这两万要都是共粉,有多少人黑她? 应该是除了僵尸粉的全部。 阮沅刷新。 刚发十分钟的微博,已经有99+的评论了。 【笑死,木清能抄你?】 【木清早在粉丝群说了这个梗是她一年前就想好的,要抄也你抄她好吗哒姐】 【/吃瓜】 “……” 不是,小妹妹,别太荒谬了。 木清一年前想的梗,她怎么抄?钻木清脑子里抄的? 阮沅试图从评论里找到站她的,还真有。 【一只羊毛:理智吃瓜好吗?我觉得这事更像木清碰瓷七圆啊】 嗯,很好。 一只羊毛果然被怼了。 粉丝少就是没人权。 【羊毛姐你没事儿吧?木清至于抄一个糊咖吗?】 【木清太太画漫画的时候七圆还在吃奶呢】 阮沅无力。 她并没有在吃奶。 木清是两年前开始画漫画爆火的,但她画了五年。 她承认是糊咖,但不承认画龄少。 不要太欺负人啊! 阮沅已经困得眼皮打架,甚至懒得再动一步到床上。 她闭着眼瞌睡了几秒,竟就这样睡了过去。 阮沅是被惊雷震醒的。 她的瞌睡打了一半,美梦还没做完,就被轰醒了。 躺在椅子上,她的脖子酸疼,刚醒那几分钟竟动不得。 看一眼时间,才睡了两个小时。 阮沅:“……” 这辈子要是死了肯定是猝死的。 因为缺觉,她的情绪极其不稳定。缓了一会儿,阮沅僵硬地动了动身子。 好。又累了。 阮沅又一次瘫在椅子上。 她无声地张了张唇,渴。阮沅略过啤酒,伸手去拿水杯—— 半秒后,她认命地起身去装水。 倒霉。 喝足了水,阮沅总算提起了点儿精气神,这才看了眼手机。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的微博已经被淹没了。 这事闹到了热搜第三,两个画漫画的能上到这个层次,背后有没有猫腻阮沅心里清楚。 她叹了声气,揉了揉眼睛,决定把微博退了。 点进微信。 【王姐:七圆,你这刊先停了吧。】 王姐是她的编辑,这时候喊停也正常。 恶评已经影响到网站了,虽说两人是在同一网站,但不少应激的网友艾特网站骂人,说网站做孙子不管不顾。 【圆不圆软不软:好。】 【王姐:要不你先去微博道个歉?】 阮沅深吸一口气。 她低下头打字。 【圆不圆软不软:王姐,我没抄她。】 【圆不圆软不软:是我先写的,我发表的时间也比她早,怎么就成我抄她了?】 阮沅这人一直很好说话,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爸爸,阮妈说她爸早死了。 小阮沅心想死了就死了吧,人死不能复生。她有妈妈就够了,结果阮妈在她初中的时候就去世了。 阮沅这才知道,她爸还活着,她爸是婚内出轨,离婚后重新组建了家庭。 阮沅顺着电话阮妈留下的电话打给了她爸,她爸名儿叫林建强,是做房地产的。 林建强对于自己还有个女儿的事很意外,当天就带着阮沅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出来后的确是他的孩子,林建强无奈,只能收养了阮沅。 阮沅自小就在出轨家庭里长大,她的性格怯弱,不爱说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大学,她才彻底搬了出去。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职业,又泡汤了。 发愣的功夫,编辑回她了。 【王姐:现在是你理亏,你不道歉还能怎么办呢?】 阮沅怔了下。 她怎么就理亏了?就因为木清说了句她先想的,连个证据都没有就是她理亏了? 粉丝多就是好啊,粉丝多就能这样欺压人。 【王姐:七圆,不是我不帮你说话,现在平台也被逮着骂呢,是主管的意思,主管让你道歉,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圆不圆软不软:可道歉了我就真的成抄袭了。】 【王姐:你现在承不承认都一样的。】 … 是啊,一样的。 无力感卷入身体,阮沅感到世界都在下沉。 她艰难的前半生度过了,好不容易迎来了光明,却又一次坠入深渊。 可是她没有错,她什么也没做错。 这个社会为什么对她这么残酷呢? 阮沅望向窗外,乌云密布,暗得见不到光。 大雨滂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雨什么时候停呢? 阮沅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无视编辑的回答,穿上衣服洗漱后,打了辆车。 … 顺风车司机从后视镜望向客人。 她的年龄不大,大约二十四五,脸白如纸薄,一点血色都没有。 客人的脸是朝着窗外望的,眸里似无望的水潭,掀不起一点波澜。 司机看了眼目的地,忍不住开口:“姑娘,下雨天一个人去这地方啊?” 阮沅怔了下,半响嗯了声:“只有我一个人了。” 司机唏嘘,心下了然。 他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姑娘,我不是故意提你伤心事的,我只是想着这大雨天的来这太麻烦。” 阮沅不再说话。 她像是被拿了棉花瘪气的娃娃,毫无生气可言。 司机见她没回答也不再说话了。 “到达目的地,钦园。” “姑娘,到了。” 司机出声提醒,阮沅总算有了动静。 她挣扎般起了身,在手机上付了钱,道了句谢谢便下了车。 阮沅打开天堂伞,刷了门卡,只身走进钦园。 她熟络地走上台阶,步伐飘忽,外人看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坠下阶梯。 可这雨天不会有别人了。 阮沅站定在“阮翠凤之墓”前。 她握着伞柄,颤抖地开口:“妈…” 雨越来越大,几乎要将她吞没。 阮沅的泪珠大滴从脸颊滑落。 她突然想到她妈曾经说:“梦想啊是最遥不可及的,有些人的梦想一辈子都无法实现,最务实的就是找个有钱人,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别像你妈一样看错了人,把钱都给了个窝囊男人,自己苦了一辈子。” 那时她心比天高,只觉得母亲说的肤浅。 这时她才明白,如果把梦想比作实物,她就是一只随意被人踩死的蝼蚁。 勤勤恳恳,却无人在意。 她的眼泪模糊了视线,阮沅抖着手抚上墓碑上阮翠凤的照片。 “妈。” 她哽咽地说:“妈,女儿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 奋斗半生,被人一遭打回了原型。 以为房是她的归宿,结果现在连房贷都快交不起了。 阮沅压抑着哭腔道:“我再也不追求什么狗屁梦想了,要是有人现在花一百万娶我,我立刻就嫁。” “我再也不想…画漫画了。” 阮沅脑子里的线终于崩断。 她蹲在墓碑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