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不由得往沙发里缩了一下,只听陈燕珺笑吟吟地说:“去去去,说什么呢,这是你嫂子。” 那人顿在原地,眼皮瞭了眼桌上的结婚证,有些讶异。他又往前跨步,看得更仔细了些,胸膛竟抖了抖:“哥,你老牛吃嫩草啊?!” 阮沅心里咯噔了下,打量着那人,宴深没提过他还有个弟弟,不会是… 阮沅已经开始脑补两兄弟争夺财产的爱恨情仇戏码。 但现实和她想的不一样。 宴深微抬眸,没说话。倒是陈燕珺着急了,推搡他:“你这孩子,别说胡话!” 那人狐疑地皱眉,冲着宴深说:“哥,老实说,你是不是去办假/证了?” 阮沅看了眼宴深,他一脸无言。 见宴深弟弟拿起结婚证,阮沅吞了下口水,不禁挺了挺身子,语气磕绊:“你好,我、我叫阮沅。” 说完,她羞愧难当,又缩回沙发,咬了下舌。 那人笑了起来,语调也不再那么吊儿郎当,软了一些,更像哄她玩儿:“阮妹妹,你是不是被我哥欺负了?” 阮沅错愕,摆手:“没有…” 她突地想起宴深那句“编故事你会吗?”。 大脑飞速运转,她纠结地捏着指腹,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机械。 身子连同语调变得僵硬,她从未这么刻意过,说出口的话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和宴深认识很久了,很早之前就暗生情愫,这才…” 才什么? 她能说她和宴深才认识两天不到吗? 她不能。 阮沅阖了下眼:“…这才结婚的。” “噗嗤。” 笑声来得很快,主人一点都没打算给她找补。 阮沅瞬间涨红脸,她的眸子无措地乱飘,心道完了,她的伎俩对付林建强老婆可以,对付已是浑水的豪门世家,实在连踏进去的缝都找不着。 她不小心和宴深对视上。 下一秒,宴深道:“这证是真的,我结婚了。妈,以后别再让我相亲了。” 阮沅下意识看陈燕珺反应,她笑着说:“瞧你说的,你都结婚了,我怎么还会叫你去相亲,你把你妈当什么人了?” 宴深不轻不重地嗯声,阮沅看到他松了口气。 “……” 有钱人也逃不过被催婚的魔咒吗? 阮沅努了努嘴,还以为宴深和她有一些她不知道的瓜葛,所以才找上了她,没想居然只是被催婚了这么简单。 陈燕珺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慈爱地拍了拍阮沅的手:“沅沅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阮沅呼吸一滞。 她能说她无业吗? 她现在和无业也没什么区别。 要不说艺术家? …她那点东西称艺术,大概会被真正的艺术家乱棍打死。 权衡利弊之下,阮沅谨慎开口:“我是画画的。” 宴深:“漫画。” 他怎么知道? 阮沅讶异地望过去,堪一半就被陈燕珺一句“呀!”惊的收回目光。 “好啊!漫画好啊!沅沅多才多艺嘛!外边人管这叫什么…艺术家!” “……” 阮沅舔了下唇,忍不住用手掰扯陈燕珺,又不敢太用力,轻轻碰她的手腕,指腹按了下,小心翼翼道:“艺术家还算不上…” 声音越来越小,鸵鸟似的。 宴深弟弟看不下去了,幽幽开口:“只要是我哥喜欢,做什么都是好的。” 阮沅总觉得这人对自己有点别的意思,总之不是好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宴深说:“他这两天失恋,不用理他。” “靠!哥,你往我伤口撒盐呢!” 宴深不理他:“宴池,池水的池。” 这话定然是和阮沅说的,她脑袋短路似地“哦”了声。 干巴巴的。 陈燕珺顺其自然的把话题转到宴池身上:“阿池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归宿了。” 宴池哭笑不得:“妈,你不说媒全身不舒服啊?” 一旁宴世秦道:“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宴世秦从来时只对阮沅点了个头,陈燕珺同她说话时,宴世秦也只是在一旁倾听。 直到宴池‘吐槽’陈燕珺,他才开了话头。 宴池对他颇有忌惮,却又不愿低头,便尴尬地咳嗽一声,找补道:“妈,我有喜欢的人。” 剩下的阮沅也没在听。 她怀揣不安地坐在陈燕珺旁边,世间纷扰似乎都与她无关,一门心思地看着宴深,企图对方‘施舍’一个眼神给她。 宴深没有。 他端正坐在位置上,抬手倒了杯茶,抿一口。 这茶水大概衬了宴深的心意,他意犹未尽,又倒一杯。 阮沅有些渴了。 她紧巴巴地望着,后者总算舍得看她一眼。 端起杯子,晃了一下。 不知怎地,阮沅蓦地点了下头。 宴深不紧不慢地用镊子夹着杯,在滚烫的水里浸了浸,才拾起旁边的茶杯,倒了一半。 手往前伸,放在阮沅面前。 动作井井有条,茶水沁人心腑。 陈燕珺哗然,笑道:“结了婚就是好啊,都懂得照顾人了。” 阮沅笑,双手放在杯旁,往陈燕珺那移:“您喝。” 陈燕珺没要:“这是阿深给你倒的,自然你喝。我嘛...” 她止了话,瞧了眼宴深,试图明显。 宴深忍不住扬唇,没道话,行动却表明了。 见陈燕珺饮了茶,阮沅才喝下。 闲聊一会儿,阿姨说吃饭,阮沅被陈燕珺拉着去了餐桌。 陈燕珺很健谈,用公筷给她夹了很多菜,嘴里说着:“你太瘦了,得多吃点,别总想着减肥,身体健康最重要。” 她说:“先满足了口腹之欲,得到身心欢畅,再考虑外在。” 她说:“人啊,快乐最重要。什么事让你快乐,你就做什么事。” 陈燕珺说了很多,这是阮翠凤去世后,第一次有人这样热切的关心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阮翠凤在世时那段回不去的时光。 阮沅不由得鼻酸,她昂头往天花板,吸吸鼻子,眼泪在眼眶中摇摇欲坠。 怕被看到,阮沅偷偷用手背抹去。 这餐饭吃得暖心,阮沅逐渐放下戒备,同陈燕珺多聊了几句。 吃过饭后小坐片刻,宴深以公司还有事为由头,带着阮沅离开了。 她突地意识到这场戏到了末尾,竟有些羞愧的脸红。 陈燕珺待她如此真诚,她却骗了陈燕珺。 阮沅郁闷的靠在车窗上听歌,宴深睨她一眼,见她郁郁寡欢,主动开口:“不适应吗?” 他原先是想说‘不适应也要适应’,但见她这幅模样,生生换了语气。 阮沅悻悻道:“我只是觉得这样骗阿姨不好。” 宴深没说话。 阮沅偷看他,宴深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 “……” 果然,资本家不能共情普通人的情感。 阮沅无趣至极,手伸进口袋,刚要调高音jsg量,就听见宴深说:“我们结婚了,不算骗。” 她愣了下。 宴深说到点子上了。 他们结婚了,是合法夫妻。 这不算骗,那她为什么心里这么憋屈呢? 因为嫁给了不爱的人,或是从未见过这样好的家庭。 阮沅心里乱。 这段时间太多变故,她无心去想太多的弯绕,也不愿与宴深平增矛盾。 嗯一声,阮沅兀自将音量调高,想了想,还是降了两格。 总是要听宴深说话的,金主的话不听哪来的钱呢。 虽这么想,可这一路宴深都没再开口。 到家楼下,阮沅下了车,看眼宴深,对方没有下车的意思。 阮沅:“你晚上回来吗?” 宴深:“回。” “哦,好。”阮沅有些失望地关了车门。 金主就不能在外打工,或者养个‘金丝雀’花天酒地吗? 是她小说看少了,还是宴深太奇葩了。 阮沅呼口气。 开了门,径直走向沙发,躺下。 人生得到了升华。 阮沅翻了个面,鼻尖朝下,拿过抱枕垫在胸下。 她不免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脑海闪过她对陈燕珺说‘画画’的场面。 阮沅心里苦笑。 她哪还是漫画家,早就不是了。 事情发酵了三天,阮沅冷处理三天。 先前是她思绪太乱,逃避现实。而后又因为结婚一事将‘抄袭’抛掷脑后。 现在她有了钱,有了底气,又为什么让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底线? 【圆不圆软不软:粥粥,你帮我看看我微博,骂我的多吗?】 【粥粥:祖宗!你终于要面对了吗!】 【粥粥:你知道这几天我用小号帮你血拼了多少人了?!!】 【圆不圆软不软:大恩不言谢,奶茶管够。】 【粥粥:哟,发财啦?】 【圆不圆软不软:差不多吧。】 她说的含糊,毕竟这个门道太奇葩,说了粥粥也不会信。 哪有傻子结婚给一千万的? 阮沅漫无目的地划到微博,正想着要不要切号,弹窗一下跳出四条。 【粥粥:我靠!!!】 【粥粥:我的妈呀!!!】 【粥粥:木清和你道歉了!!!】 【粥粥: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感叹号一个比一个赛眼。 阮沅也愣了。 【圆不圆软不软:...啊?】 【粥粥:照片.jpg】 阮沅点开。 【木清:我在这郑重的和@七圆圆子道歉,是我太武断,@七圆圆子扯进来纯属意外。】 艾特两次,评论过三万。 这事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