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外的云海如同无边无际的纯白荒漠,映衬着雨宫欲也此刻荒芜的心情。
十九岁的雨宫欲也,前FBI培训学院的佼佼者,自认聪明绝顶,此刻却像个傻瓜一样,被一段轻飘飘的、名为“感觉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的分手理由,直接炸出了美国,扔上了这架飞往成田机场的航班。
“Not my type.”
那句话在她脑子里用赤井秀一那低沉的、毫无波澜的声线循环播放,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扎在她骄傲的神经上。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个闷骚男!
那个只会摆弄狙击枪的面瘫!
她当初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该死的迷人!
“啊啦……”她下意识地低语,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韵味。很好,她为数不多记得清晰的日语词汇之一,完美表达了她此刻的嘲讽与愤怒。
她发誓,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要再遇见那个名叫赤井秀一的男人。
她要以FBI的身份在日本扎根,建功立业,然后……然后或许在某次联合行动里“不小心”一枪打飞他的帽子,再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啊啦,手滑了。”
美好的幻想稍微平息了一点她的怒火,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她把自己缩进宽大的飞机座椅里,那头火焰般的红发也似乎黯淡了几分。
为了那个混蛋,她拼命训练,甚至主动申请加入了更危险的潜入预备任务,结果呢?
“Excuse me, would you like something to drink?(打扰一下,需要喝点什么吗?)”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欲也抬头,看见一位穿着得体、气质儒雅的年轻男士,正微笑着看向她。他坐在靠走廊的位置,似乎刚才一直在安静地阅读。
“Coffee. Black. Thanks.”(咖啡。黑咖啡。谢谢。)她的回答简短利落,带着美式的不拘小节。
“Rough day?(不好过的一天?)”男士接过空乘递来的咖啡,顺手帮她也拿了一杯,语气友善。
欲也瞥了他一眼。
他长得不错,是那种有些漫不经心的男人,与赤井那种冷硬的、带着野性的帅气截然不同。
“You can say that.(可以这么说吧。)”她哼了一声,接过咖啡,没有多谈的意思。
但对方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冷淡,反而自然地攀谈起来。
他自我介绍叫太田胜,刚结束在纽约的短期商务旅行回国。
他的英语很流利,谈吐风趣,恰到好处地分享了一些旅途见闻,并没有过多打探欲也的隐私。
这种保持距离的绅士风度,让正处于“男人都是混蛋”情绪里的欲也,稍微放松了警惕。
几句交谈下来,发现对方在艺术和音乐上颇有见解,并非虚有其表。比起某个只会谈弹道和狙击点的闷骚男,至少谈话是愉快的。
航班降落前,太田胜十分自然地递上了一张名片,语气真诚:“If you ever need a guide in Tokyo, or just want to have a cup of coffee with a friendly local, feel free to contact me.(如果你在东京需要向导,或者只是想和一位友好的本地人喝杯咖啡,随时联系我。)”
欲也挑挑眉,接过名片。
啊啦,倒是挺会来事。 她心里嘀咕,但面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Maybe.(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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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成田机场的地面,一种陌生的、潮湿的空气包裹了她。
周围是快速流动的、以日语为主的人群,一种轻微的隔离感袭来。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Go to this address.(去这个地址。)”
她将写有安全屋地址的纸条递给司机,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司机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人,看了地址一眼,又瞥了瞥她明显是外国人的脸和那头招摇的红发,眼神闪烁了一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报了一个天文数字。
欲也的灰眼睛眯了起来。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FBI的培训里包括基础的行事准则和全球物价评估。这价格,明显是宰客。
但此刻,她身心俱疲,那股因为被分手而积攒的邪火正无处发泄。
她懒得废话,也不想在抵达的第一天就惹麻烦。
行,算你狠。
她心里冷笑,抽出几张美钞,扔了过去。
“Just drive.(开车。)”
司机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发动了车子。
夜色中,出租车驶离机场,开往相对偏僻的郊区。欲也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陌生的灯火,心情复杂。
赤井秀一的脸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她烦躁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车辆行驶到一段人烟稀少的路段。突然,车身猛地一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What the f——!?”
巨大的冲击力从车底传来,灼热的气浪瞬间席卷了车厢。
欲也只来得及凭借本能蜷缩身体,护住头部,整个世界在她耳边嗡鸣作响。
出租车失控地撞向路边的护栏,前引擎盖扭曲变形,浓烟和火苗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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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刚刚结束一天工作、正骑着马自达RX-7 FD3S回家的松田阵平,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得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搞什么鬼?!”
他猛踩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透过车窗,他清晰地看到前方那辆出租车燃起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作为爆破物处理班的精英,他对这种场面再熟悉不过。
“该死!不是简单的车祸!”
松田阵平立刻下车,一边快速冲向事故现场,一边掏出手机准备呼叫支援。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种程度的爆炸,车里的人……
就在这时,出租车的后车门被一股蛮力猛地从里面踹开!
一个身影踉跄着从浓烟和火焰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年轻女孩,顶着一头即使在火光映照下也无比鲜明的红色短发。
她脸上沾着些许烟灰,灰色的眼眸里没有惊恐,只有被惹毛了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一丝……懵逼?
她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风衣被刮破了几处,看起来狼狈,但站姿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
松田阵平愣住了。这画面太过冲击,一个从爆炸的出租车里爬出来的、像火烈鸟一样的女孩。
欲也剧烈地咳嗽着,甩了甩被震得发晕的头,看了一眼彻底报废、还在燃烧的出租车,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大晚上戴墨镜?)、一脸震惊看着她的男人。
她所有的疲惫、委屈、愤怒,在这一刻被这场莫名其妙的爆炸彻底点燃了。
她指着那堆废铁,用她能想到的最愤怒、最字正腔圆的英语,对着唯一在场的活人——松田阵平,咆哮道:
“What the HELL is wrong with this country?! The taxi is a RIP-OFF, and now it BLOWS UP?!(这个国家到底有什么毛病?!出租车宰客,现在它他妈的还爆炸了?!)”
松田阵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