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宋瑜是在一种焦灼的期待中度过的。
线下，周瑾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她依旧会回应宋瑜那些刻意的小动作和话语，但眼神里多了些宋瑜看不懂的深沉和挣扎。她看宋瑜的时间变长了，有时宋瑜一回头，就能撞上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复杂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探究，有犹豫，还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宋瑜知道，那是“意”的蛊惑在发酵。她按捺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扮演好那个对此一无所知、依旧天真烂漫的“宋瑜”。她甚至故意在周瑾面前，和那个体育委员又多说了几句话，试图再添上最后一把火。
终于，在又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宋瑜登录了那个名为“意”的小号。
消息列表里，周瑾的头像安静地躺着，没有新消息。宋瑜有些失望，正准备下线，对话框却突然跳动起来。
周瑾：“在吗？”
宋瑜的心猛地一提，立刻回复。
意：“在。怎么了？”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持续了很长时间，仿佛打打删删，难以启齿。
宋瑜屏住呼吸，手指紧张地蜷缩起来。
终于，消息过来了。不是预想中的长篇大论，而是一句没头没尾，却让宋瑜瞬间血液凝固的话。
周瑾：“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来了！
宋瑜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麻，她强忍着激动，小心翼翼地回复。
意：“是吗？那是好事啊。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周瑾：“嗯。”
意：“是……宋瑜吗？”
宋瑜直接抛出了那个名字。她不想再绕圈子了，她要知道确切的答案。
网络那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宋瑜以为网络断了，或者周瑾临阵退缩了。她焦躁地刷新着页面，心脏在希望和失望之间剧烈摇摆。
终于，新的消息跳了出来。没有直接的回答“是”，却比任何肯定的词语都更具冲击力。
周瑾：“如果我说是，你会觉得奇怪吗？我居然喜欢一个女生”
轰——！
像有烟花在脑海里炸开，宋瑜整个人僵在屏幕前，巨大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松懈感席卷了她。她成功了！周瑾真的喜欢她！她亲口承认了！虽然是隔着网络，以一个模糊的问句形式！
她颤抖着手指，用力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痛感确认了这不是梦境。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以“远舟”的身份扮演那个善解人意的“朋友”。
意：“不会。喜欢一个人，本身就没有错。”
意：“而且，我觉得宋瑜她……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直率，她心里可能也藏着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想法。”（她又在暗示，给自己铺路。）
意：“你打算怎么办？要告诉她吗？”
她紧紧盯着屏幕，等待着周瑾的最终决定。她会告白吗？会现在就去吗？
周瑾的回复再次慢了下来。宋瑜能想象到她此刻内心的天人交战。
几分钟后，消息来了。
周瑾：“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周瑾：“我怕会吓到她。”
周瑾：“也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看着周瑾袒露的脆弱和担忧，宋瑜心里那点卑劣的成就感里，突然掺杂进一丝细微的、真实的心疼。但她很快将这丝心疼压了下去。开弓没有回头箭。
意：“但不说出来，你会甘心吗？” （她继续煽风点火。）
意：“或许……你可以换一种方式？比如，先在线上告诉她？”
宋瑜开始引导周瑾走向她预设的最终步骤——向她，向真实的“宋瑜”告白。而她自己，则将以双重身份，同时接收这份她处心积虑谋求来的爱意。
周瑾：“线上？”
意：“嗯，比如发条消息什么的。这样就算被拒绝，也不会太尴尬。”
周瑾那边又沉默了。宋瑜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瑜几乎要放弃等待的时候，周瑾发来了最后一条消息。
周瑾：“我知道了。”
周瑾：“谢谢。”
然后，她的头像暗了下去，显示下线。
宋瑜看着那句“我知道了”，和那个灰暗的头像，整个人脱力般向后靠在椅背上，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她知道？她知道什么了？她是决定要告白了吗？会是在今晚吗？会对哪个“宋瑜”告白？是现实中的她，还是……这个虚假的“远舟”？
无数个问题在宋瑜脑海中盘旋。她退出小号，登录了自己真实的社交账号，紧张地刷新着，等待着可能来自周瑾的、石破天惊的消息。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的嗡鸣。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她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而法官，正是那个被她一步步引导至悬崖边的、她最喜欢的人。
窗外，夜色深沉。而宋瑜的世界，正悬在一声未曾响起的告白之上，摇摇欲坠，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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