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云层压碎最后一缕夕照,风裹着咸腥灌满林白的亚麻衬衫。画架在砂砾上抽搐般震颤,突然“咔”地撕裂——未干的蓝色丙烯泼溅成泪痕,松木画板被风掳向犬牙交错的礁石群。
我追到潮线边缘时,海水正舔舐画板边缘。俯身刹那,余光撞进二十米外黑色玄武岩上的白影——那人衬衫紧贴凹陷的脊骨轮廓,湿发刺进苍白的脖颈,像一尊被海浪雕蚀的石膏像。
他悬空的右脚踝缠着断掉的手链后续揭示粉丝礼物,礁石缝隙卡着半瓶抗抑郁药。
浪沫炸碎在他膝下,身躯却稳得诡异。左手插在裤袋维持奇异的平衡感,右手垂落处,袖口滑出数道平行伤痕——三道瓷白色凸起,两条结痂的暗红。
他踩进刺骨海水时,看见他忽然张开双臂。
不是坠落,是拥抱飓风的姿态!!!
林白(这个认知让我私喊出声)别做傻事!
海水锈蚀着趾缝间的旧伤疤,我拽住画板时听见布料撕裂声。
抬眼刹那,风突然噤声——礁石上的男人转过脸,湿透的白衬衫透出肋骨架廓,睫毛缀着将落未落的水珠。
这张脸...是地铁广告牌上咬碎玫瑰的香水代言人?
念头闪过的同时,他脚下滑动的碎石哗啦坠海,像按下播放键般,涛声裹着咸腥灌满我的耳膜。
我抓住凌肖手腕的瞬间,冰凉皮肤下凸起的伤痕硌疼了她的掌心。
“放手!”凌肖反手扣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湿发下的眼睛像淬了毒的玻璃,“谁允许你碰我的终幕剧本?”
浪头撞碎在礁石溅起咸腥水雾,我突然松开手:
“凌肖,24岁,处女座。”
他僵住的动作证实了我的猜测——地铁广告牌上咬碎玫瑰的香水代言人,此刻正狼狈地瞪着我。
凌肖(讥笑):“现在要合影还是签名?我建议选后者,毕竟...”
我突然打断:“我希望你能当我的人体模特,我会按小时付费的。”
暴雨前的死寂中,只有他腕表秒针在咔嗒走动(伏笔:经纪人定位装置)
我见凌肖没有回应,便从画箱抽出被海水浸糊的速写本,迅速勾勒:
“你颧骨和下颌的转折点——”
“比广告里真实。”凌肖突然抢过本子撕碎,“所以更该死。”
豆大雨点砸落时,凌肖转身向深海迈步。
我无意间看见了礁石缝里的药瓶,捡起高举:“帕罗西汀!停用三天会出现戒断抽搐吧?”
他猛然回头,苍白的脸上首次浮现惊恐。
惊雷炸响的刹那,凌肖掐住我脖子按进涌来的潮水:
“那就记住,你的缪斯...”
咸涩海水灌入鼻腔时,他听见魔鬼般的低语:
“是杀人犯预备役。”
我挣扎时扯断他衬衫第二颗纽扣。
与此同时,十五公里外经纪车正朝灯塔方向疾驰(GPS追踪腕表信号)
雨幕彻底笼罩海面前,最后画面定格在:
凌肖突然松手后退,看着呛咳的我露出比哭更难看的笑:“现在跑还来得及。”
咸涩海水灼烧着我的气管,我蜷在礁石缝咳出带着血丝的泡沫。凌肖站在浪中凝视自己颤抖的右手,腕表GPS红灯在雨幕里急促闪烁。
“你的经纪人...”他嘶哑着指向沿海公路,“比戒断反应来得快。”
经纪人车辆双闪灯穿透雨幕。
凌肖突然扯下表带塞进礁石蟹洞(GPS信号滞留原处)。
五米外巨浪掀翻我的画箱,钛白颜料管随潮水撞上凌肖小腿。
“要活命就抓住它!”我将浮力最大的松木画板推过去。
凌肖左手本能抓住画板边棱。
两人被暗流卷进海蚀洞刹那,经纪人的探照灯扫过他们原先位置。
凌肖在黑暗里喘笑:“现在你从帮凶升级为共犯了。”
洞壁藤壶散发腥锈味,我摸到洞深处有干燥鸟粪层。
手机进水前最后亮起导师短信:「画廊策展人要看《溺毙》系列草稿」
凌肖突然抢过报废的手机:“林白,油画系三年级...”他念着屏保课程表低笑,“你们教授姓陈?他去年骂我的《星夜》是狗屎。”
探照灯再次掠过洞口时,凌肖撕开浸透的衬衫:“当模特可以。”
他露出肋间未愈的淤伤:“但每画一道伤痕,你要在画布写一行真相。”
凌肖的右肋上有环形紫斑,左肩有一处三线平行痂痕,我刻意避开视线,不去看他的过往伤痕。
潮位下降露出洞窟暗河,我借荧光腕表(潜水装备遗落)发现人工凿痕:“这通向废弃灯塔!”我抹开岩壁1940年代铭文,“战时艺术家避难所。”
洞口传来经纪人呼喊,凌肖突然将药瓶塞进我颜料箱:
“下次见面时...”他扯下项链挂坠——微型U盘闪着冷光,“用它换我的裸体素描。”
跃入暗河前回眸,暴雨将他笑意洗得支离破碎:
“要是你胆小销毁它,就画我溺毙的样子交作业。”
我站在原地,注意到了灯塔密道存有1943年画家的未完成作《自由落体》(与凌肖处境互文)
晨曦刺破雨云时,我攥着U盘爬出通风井。沿海公路已无车影,只有浪涛反复冲刷着半截嵌在沙里的腕表,表盘玻璃折射出血橙色的朝霞,我也不知何时在期待着下一次的见面。
我烘干U盘插入老式投影仪时,窗外响起轮胎摩擦声。
凌肖的经纪人周璃的玫红色高跟鞋精准踏上颜料渍——“凌肖的项链坠呢?”她踢翻墙角未干的《溺毙阿波罗》草稿,“他发病时总爱乱送小礼物。”
投影仪折射合同条款:“艺人形象永久授权”(真实存在的霸王条款)。
周璃指甲沾到钴蓝颜料。
我抽出凌肖药瓶:“他需要复诊。”
周璃突然轻笑:“慈心医院精神科?那是我表弟开的。”她碾碎药片洒进松节油,“现在证据是致癌化学物了。”
我看不清周璃眼中的情绪,我只知道,表面光鲜亮丽的超人气偶像凌肖,实际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当夜我狂画十三稿凌肖肖像:
1-12稿 | 标准偶像微笑(被刀片划毁)
第13稿| 用钛白覆盖层隐藏合同关键句:
“艺人躯体损伤需赔付品牌方3倍代言费”
凌肖突然现身新歌发布会,我混进控台递颜料箱。他打开箱盖瞳孔骤缩——抗抑郁药原瓶压在《溺毙阿波罗》终稿上,画中他耳蜗助听器闪着寒光。
凌肖戴上助听器发出蜂鸣锐响(实为U盘录音笔启动)
大屏幕突然切换成合同扫描件:“躯体损伤”条款被标红放大。
混乱中我被保安拖行,凌肖砸碎话筒架刺破画布:
“看好了!这才是你们要的伤痕!”
钛白覆盖层簌簌剥落,露出底层血字般的条款。
直播信号切断前最高在线:831万人(符合顶流平台数据容量)
(三个月后)
我在渔村写生时,收音机突然播放颁奖礼片段:
“年度金曲奖——《第二次潮声》”颁奖礼直播信号切入时,凌肖正站在林白浮台十米外。
他对着镜头举起助听器:“请调至122.8MHz。”
全球听众收听到战时机密电台录音:
“COLOR IS TRUTH...重复...COLOR IS...”(大英档案馆可查编号:WO 208/xxxx)
收音机后又滋滋播放新闻:
“凌肖工作室今日完成工商变更登记”(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可查编号)
木质颜料箱随潮水撞上礁石,箱内物品呈现严谨物理状态:金唱片边缘沾着钴蓝干颜料、泛黄字条纤维夹带藤壶碎壳、未开封群青颜料管管尾凸起。
海浪推来一只颜料箱,箱内金唱片压着泛黄字条:
“来画真正的我,不带伤痕的那种”
夕阳染红海面时,戴渔夫帽的男人停在我画架十米外。
我忽然调浓群青颜料,在画布右下角签下:
“Lin for Ryoshi”
男人压低的帽檐溅开一滴水渍,像坠入深海的星。
耳蜗助听器在暮色中闪过细碎微光,涛声淹没所有未尽之言。
夕阳将两人身影拉长在退潮的沙滩上,我突然用画刀刮取唱片边缘金粉:
“订金收了。”我将金粉调入钴蓝抹上画布,
凌肖耳蜗助听器捕捉到细微刮擦声,
涛声里传来极轻的回应:
“记得开发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