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齐霭看着付临安，回忆着今天的一切，感觉背后有些发凉。他深吸一口气，组织语言后问出第一个问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在原来的世界吗？”

付临安思考着他的话，眼神凝重，说道：“根据我的观察，我们很可能不在了。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的‘世界’被替换或覆盖了。我称之为‘N世界’，就像你梦里听到的那样。”

“梦？！”齐霭猛地抬头，想起早上那个被忽视的诡异梦境——“嘟嘟，欢迎来到异次元，这里是N世界，祝您旅途愉快”。这一声音又浮现在齐霭脑海中。

付临安听完，眉头紧锁：“看来不是偶然。我也听到过类似的声音，但不是在梦里，是在一次短暂的‘信号干扰’里。我怀疑有某种机制在维持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但它并不完美，会出现漏洞。比如中午那只人面蝴蝶，那个眼镜闪着乱码的‘主任’，还有……正在‘黑化’的远山。”

“所以，其他人呢？同学们为什么没反应？”

“他们可能被‘同化’了，或者处于一种‘待机’状态。当异常发生时，他们会被暂时‘屏蔽’，就像电脑程序遇到错误时卡住一样。我们两个，可能是‘漏网之鱼’，保持了清醒。”付临安说出这段话时，神情极为平静。

齐霭感到一阵寒意，他想起姐姐齐霜：“我姐姐她……她今天有点奇怪，她平时一直戴着的银镯子今天没戴，还说是因为胖了戴不上，可她根本不胖！”他将这个细节也和他的临时搭档讲了，这可能是另一个微小的异常。

付临安注意到“银镯子”三个字：“记住这个细节。在这个世界里，任何微小的、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都可能是线索。我们需要找出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漏洞’。”

“规则？漏洞？”

“对。比如，那个‘主任’为什么不让我们在午休时出去？仅仅是纪律吗？还是说，在那个特定时间，外面会发生更多他不想让我们看到的‘异常’？这就是一种‘规则’。而像人面蝴蝶撞窗、远山变黑，这些就是‘漏洞’，是这个世界不完美的证明。”付临安的分析条理清晰，让齐霭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那我们该怎么办？找出回去的方法？”

“目前来看，是的。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活下去，并且不能被发现是‘异常者’。”付临安在“异常者”三个字上画了个圈，“我怀疑，如果被这个世界的‘维护者’（比如那个主任）发现我们不正常，后果会很严重。”

两人经过一番交流，白纸上很快布满了字迹，像一份绝密的作战计划。

“首先，我们要伪装，尽可能表现得和周围的“NPC”一样，遵守表面规则，不引起怀疑”

“其次，我们要观察，时刻保持警惕，记录任何微小的异常，包括环境、人物言行、甚至是自身的感受”

“还有试探，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可以进行一些小范围的、不易被察觉的试探，比如在特定时间、地点观察环境变化。”

写完这些，窗外夜色已深。齐霭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但此刻在他眼里，这平静之下却潜藏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今晚先这样，我们需要休息，保持体力。明天……小心应对。”付临安收起纸笔，郑重地放进一个带锁的抽屉里。

这一夜，齐霭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扭曲的人脸、闪烁的乱码、还有姐姐若即若离的身影和那只消失的银镯子交织在一起。凌晨时分，他再次被轻微异响惊醒，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一声模糊的“嘟嘟”声，但转瞬即逝。

第二天，齐霭顶着黑眼圈回到学校。他按照计划，努力扮演着一个“正常”的高中生。课堂上，他不再神游天外，而是像其他同学一样，目光紧随老师，尽管他感觉老师的讲课声有时会像卡带的录音一样出现细微的重复。课间，他和陈桠插科打诨，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每一个角落，观察着墙壁、灯具、甚至同学的水杯，寻找着可能的异常。

付临安则显得更为冷静，他甚至主动去和那个眼镜闪着乱码的“主任”打了个照面，汇报了昨天午休的“错误”，态度诚恳。回来后，他悄悄告诉齐霭：“近距离看，他眼镜里的乱码更明显了，而且……他身上有股类似电路烧焦的味道。”

中午午休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齐霭和付临安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他们按照约定，没有离开座位，但都假装趴着睡觉，实则偷偷观察着窗外。

果然，预备铃打响前的几分钟，异常再次出现。这次不是远山，而是操场对面教学楼的外墙。有几块墙砖的颜色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快速地在灰色、浅橙色和纯黑之间闪烁了几下，紧接着，几只和昨天一样的人面蝴蝶不知从何处飞来，疯狂地撞击着对面教学楼的一扇窗户，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而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对近在咫尺的诡异景象毫无所觉。

齐霭感到心脏狂跳，他偷偷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付临安，用眼神示意。付临安微微点头，示意他冷静。

就在这时，那个发福的“主任”再次出现在走廊窗外，他并没有看操场的方向，而是用那双闪烁着不稳定乱码的眼睛，缓缓扫视着教室内部，似乎在巡检。当他的目光掠过齐霭和付临安时，微微停顿了一瞬。

齐霭吓得赶紧闭紧眼睛，屏住呼吸，心中默念：“我是木头，我是木头，我在睡觉……”

几秒钟后，那令人不适的视线移开了。预备铃适时响起，教室里的“暂停”状态瞬间解除，同学们纷纷抬起头，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开始准备下午的课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窗外的墙砖恢复了正常，人面蝴蝶也消失无踪。

齐霭和付临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和确认。规则是对的，午休时间，特别是预备铃前，是异常高发期，同时也是“维护者”巡查的时间。而伪装，是他们目前唯一的保护色。

放学后，两人再次来到付临安家。这次他们带来了更多的观察记录：老师讲课的卡顿次数、同学重复性的小动作、校园里某些区域偶尔出现的色彩失真……

“这个世界的基础并不稳定，”付临安看着记录分析道，“它在努力模仿我们原来的世界，但力有不逮。我们需要找到更核心的漏洞，或者……找到像我们一样的人。”

“怎么找？难道要挨个去问‘你好，你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吗？’”齐霭有些沮丧。

付临安思考片刻，拿出手机：“或许可以试试这个。我昨天发现，在接近某些‘异常点’时，手机信号会变得极不稳定，甚至会收到一些奇怪的乱码信息。”他调出手机记录，上面有几条在特定时间和地点收到的、无法解读的字符片段。

“你的意思是……用手机信号作为探测仪？”

“对。我们可以标记下那些信号异常的地点，它们可能指向这个‘N世界’更薄弱或者更混乱的区域。那里，也许有我们想要的答案，或者……更大的危险。”

齐霭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这个看似熟悉的世界此刻充满了未知。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和付临安将要踏上的，是一场在虚假真实间穿梭的冒险。而姐姐的银镯子、梦里的提示、还有那些闪烁的乱码与人面蝴蝶，都只是这场巨大谜题的冰山一角。他们的旅途，注定不会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