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摊的回声
巷口的旧书摊守了陈阿婆三十年。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摊开的书页间落着细碎的阳光,像撒了把金箔。
周末午后,一个戴白口罩的年轻姑娘停在摊前。她指尖划过泛黄的书脊,在一本《泰戈尔诗选》前顿住。书皮边角卷翘,扉页上有行褪色的钢笔字:“赠晚星,愿你永远明亮。”
“姑娘眼光好,这书是老物件了。”陈阿婆推了推老花镜,“二十年前一个小伙子寄放的,说等爱人回来取,可再也没来过。”
姑娘的肩膀轻轻颤抖,口罩上方的眼睛红了。她摘下口罩,露出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颧骨。“阿婆,我就是晚星。”
二十年前,晚星和林风是巷口中学的同学。林风爱写诗,总把抄满诗句的纸条塞给她,这本诗选是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高考前,林风全家搬去外地,约定考上同一所大学就重逢。可一场意外车祸,让晚星错过了高考,也断了和林风的联系。她额角的疤痕,就是那场车祸留下的印记。
“他说,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就带着这本书来接我。”晚星摩挲着扉页上的字迹,声音哽咽,“可我醒过来时,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他家早就搬走了。”
陈阿婆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盒:“他走前留了这个,说如果有人来找这本书,就交给她。”
铁盒里是一沓信,还有一张泛黄的录取通知书——林风考上了他们约定的大学,地址清清楚楚。信里写满了思念,最后一封落款日期是车祸后的第七天,他说听说巷口出了事故,疯了似的找她,却只得到“伤者已转院”的消息。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晚星泪如雨下,“我以为他忘了我。”
陈阿婆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真正的牵挂怎么会忘?他每年都会托人来问书还在不在,直到五年前,托人带话来说,他去国外进修,让我一定帮他守好这本书。”
晚星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地址,找到了林风的母校。校友会的老师查到,林风如今是大学文学系的教授,下周会回校参加校庆。
校庆那天,晚星抱着那本《泰戈尔诗选》,站在校园的香樟树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过,眉眼间依稀是当年的模样。晚星鼓起勇气上前,轻声说:“请问,你还记得‘赠晚星’吗?”
男人愣住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又移到她眉角的疤痕上,眼眶瞬间泛红。“晚星?”
三十年的等待,二十载的寻觅,在这一刻有了回响。林风颤抖着接过书,扉页上的字迹依旧清晰。“我找了你二十年,每年都回巷口的书摊,阿婆说总有人来问这本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阳光穿过香樟叶,落在两人身上。晚星笑着流泪:“原来,你一直都在等我。”
巷口的旧书摊依旧摆着,陈阿婆看着远处并肩走来的身影,轻轻合上书页。有些故事,就像旧书里的文字,哪怕蒙尘,只要有人记得,就永远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