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雪下了三天,把CBD的玻璃幕墙染成了朦胧的白。
林未辞站在“云境”顶层旋转餐厅的落地窗前,指尖的香槟杯壁凝着一层薄霜。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车灯,像被揉碎的星河,铺在覆雪的柏油路上。
“林总,周氏那边的合同已经签了,”特助陈舟快步走来,声音压得很低,“只是……方才门口安保说,有位姓苏的小姐找您,没预约,但说是您的……妹妹。”
“妹妹”两个字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林未辞的耳膜。他握着杯柄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杯中的香槟晃出细碎的涟漪。
三年了。
自从他接手林氏,把那个烂摊子从破产边缘拉回来,成为北城最年轻的商业传奇,就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个称呼。就连远在国外的父母,也默契地避开所有关于苏棠的话题。
“让她进来。”
林未辞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只有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悄然攥成了拳。
陈舟愣了一下,还是应了声“是”。他跟着林未辞五年,从未见过老板对谁有过这样特殊的反应,那位苏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十分钟后,包厢的门被推开。
一股寒气裹挟着雪粒子闯进来,伴随着轻微的脚步声。林未辞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的雪景上,只是耳尖不自觉地绷紧了。
“哥。”
清软的声音像初春融化的雪水,轻轻淌过心尖。林未辞的呼吸顿了顿,缓缓转过身。
门口站着的女孩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帽子上落着几片未化的雪花,衬得那张巴掌大的脸愈发白皙。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碎星,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几分怯意,又藏着难掩的期待。
是苏棠。
三年不见,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长开了些,眉眼间依稀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甜甜喊着“哥”的小姑娘,只是身形更纤瘦了,下巴尖得让人心悸。
“你怎么回来了?”林未辞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像是结了层冰。他刻意避开她的眼睛,视线落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上。
苏棠抿了抿唇,手指紧张地攥着羽绒服的衣角,雪水顺着她的发梢滴下来,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我毕业了,”她小声说,“回国找工作,想来看看你。”
“看我?”林未辞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苏棠,三年前你走的时候,不是挺干脆的吗?现在回来做什么?看我过得好不好,好让你心里平衡一点?”
尖锐的话像刀子,瞬间划破了苏棠眼底的光亮。她的脸色白了白,眼眶倏地红了,却倔强地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没有……”她声音发颤,“我只是……”
“只是什么?”林未辞步步紧逼,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只是觉得国外不好混了,想回来找靠山?苏棠,你别忘了,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没关系”三个字,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苏棠紧绷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了瓣。
“是,我们没关系了,”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执拗,“可你也是我哥啊!林未辞,你就这么恨我吗?”
林未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钝痛蔓延开来。他别过脸,不敢看她哭红的眼睛,喉结滚动了几下,却还是硬着心肠说:“恨?我没空恨你。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仿佛身后的女孩是什么洪水猛兽。
苏棠看着他决绝的背影,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周围的暖气再足,也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恨她。
三年前,父亲的公司破产,父母带着她连夜出国,留下他一个人在北城收拾烂摊子,承受所有的压力和指责。是她,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逃离。
可她也是被逼的啊……
那天晚上,父母把她锁在房间里,告诉她,只有走,他们才有活路。她哭着要去找他,却被强行带上了飞机。这些年,她在国外拼命读书,就是想早点回来,亲口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可他连一个机会都不给她。
苏棠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她不会放弃的。
林未辞,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就算你恨我,我也要留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