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顾川亲手封印的草图，成了姜小宁心里的一个疙瘩。
倒不是她多执着于那个设计，而是顾川当时的反应太不“顾川”了。那不是基于专业判断的否定，更像是一种……被触碰到逆鳞的警惕和排斥。
“不符合品牌调性？”姜小宁一边整理着“云端物语”系列的色卡，一边小声嘀咕，“明明那么惊艳，像……像坏掉的星星碎片，多特别啊。”
她甩甩头，决定听从老板的指示，专心完善手头的工作。然而，那股被否定的失落感，像小小的藤蔓，悄悄缠绕着她。
深夜，姜小宁趴在书桌前，对着“云端物语”的初稿修修改改，却总觉得少了点灵魂，困得眼皮打架。
——为什么不试试，把星光的边缘，勾勒得更锋利一些？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仿佛贴着她耳畔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
姜小宁一个激灵，猛地坐直。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幻听？因为太累了吗？
她晃晃脑袋，视线重新落回画稿上。鬼使神差地，她拿起笔，顺着那声音的指引，在原本柔和的云朵边缘，加上了几笔锐利、断续的线条。
奇迹般地，原本略显平庸的设计，瞬间多了几分力量感和冲突美。
姜小宁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真是她画的？
——看，你本能追求的，从来不是安全的平庸。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满意的意味。
这一次，姜小宁清晰地感觉到，这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出现在她脑海里。而且，这声音……太像顾川了。却又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冷静、克制，偶尔带点毒舌的老板。这个声音更低沉，更……危险，带着一种罂粟般的吸引力。
“你是谁？”她对着空气，小声问，心脏砰砰直跳。
没有回应。
但那之后，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接下来的几天，姜小宁发现自己“灵感爆棚”。许多绝妙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设计点子层出不穷，那个声音总会适时地出现，给予一两句精准的“点拨”。
她开始下意识地追随这种指引，画出了好几张让她自己都惊叹的草图。它们游走在顾川所能接受的风格的边缘，带着那个“邪气”设计的影子，却又巧妙地融合了她自己的理解，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迷人的新风格。
她隐隐觉得不安，却又无法抗拒这种创造力喷涌的快感。
这天下午，她带着几张自觉最满意的新稿，再次敲响了顾川办公室的门。
“老板，我根据‘云端物语’做了一些延伸设计，你看看……”
顾川抬眸，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画稿上。
只一眼，他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
这些设计……依旧带着那个“东西”的印记！虽然被姜小宁自身的特质柔化了些许，但那核心的、不安分的、充满破坏与重塑欲望的灵魂，与他脑海中那个冰冷声音如出一辙！
它不仅在影响他，还在系统地“培养”姜小宁！
一股无名火混合着强烈的危机感，猛地窜上顾川的心头。他一把夺过那几张画稿，在姜小宁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撕成了碎片！
“我说过，这个方向，不行。”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姜小宁从未见过的、近乎残酷的厉色。
纸屑纷纷扬扬落下。
姜小宁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些承载了她无数心血和“灵感”的碎片，眼眶瞬间红了。委屈、不解、还有被全盘否定的难堪，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最好的东西，在他眼里总是一文不值。
看着她泛红的眼圈和强忍着不哭出来的表情，顾川胸腔里的机械心脏猛地一缩，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几乎是同时，脑海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嘲弄响起：
——看啊，你又在伤害她。用你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保护。
顾川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看着姜小宁转身跑出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力感。
敌人不在外面，就在他的身体里。
而他每一次试图保护她的举动，都在将她推得更远。
这场战争，他到底该如何才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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