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舞台灯光熄灭，六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从升降台走下来，一路没人说话。后台工作人员的眼神躲躲闪闪，那些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
休息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定型喷雾和浓得化不开的耻辱味道。宋亚轩靠着墙缓缓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贺峻霖的肩膀在小幅度地颤抖，他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凝滞。严浩翔一拳砸在光洁的墙面上，指骨与墙体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喘着粗气，额角的青筋暴起，眼睛红得吓人。
“如果……”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如果马哥在……他一定有办法的……”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
所有紧绷的情绪，瞬间决堤。
“他会提前发现耳返的问题，”丁程鑫的声音空洞，他盯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手，“他总会在上台前检查三遍。就算……就算真的出了故障，他也会第一个反应过来，用手势告诉我们打拍子，他会带着我们清唱……”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凌迟自己。
刘耀文猛地抬起头，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他用手背狠狠一擦，吼道：“别说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怎么没用！”张真源，那个一向最冷静的人，此刻也失了控。他抓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大口大口地灌下去，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浸湿了衣领。“我们得知道我们到底有多蠢！我们把他当成什么了？一个可以随时丢掉的备用零件吗？”
他们这才惊觉，马嘉祺默默承担的，远不止一个主唱和队长的职责。
他是他们混乱走位里的坐标，是和声里最稳的基石，是舞台事故发生时下意识寻找的定心丸，是所有人精神上的顶梁柱。而他们，亲手拆了这根柱子。
那晚之后，六个人像是被集体抽走了灵魂。公司高层暴怒，经纪人李姐的电话会议开了一整夜。铺天盖地的嘲讽和谩骂淹没了他们，#时代少年团滚出娱乐圈# 的话题被顶得老高。
可他们已经感觉不到疼了。最大的疼痛，来自内心的空洞。
丁程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他翻遍了手机，想找一个能联系上马嘉祺的渠道，却发现自己连他住在哪里都不知道。那个曾经对他们毫无保留的哥哥，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最后，他拨通了一个做娱记的发小的电话，声音卑微到自己都觉得陌生。
“帮我查个地址……拜托了，就这一次。”
三天后，一个地址发到了丁程鑫的手机上。
那是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旧工业区，一栋由废弃厂房改造的音乐工作室。
天色阴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停在路边，六个人从车上下来，谁也没带伞。冰冷的雨水很快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狼狈不堪。
他们站在那栋斑驳的红砖建筑楼下，抬头仰望着三楼那个透出暖黄色灯光的窗户，像六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谁也没有勇气第一个上前。
“他会见我们吗？”宋亚轩小声问，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我们上去，跪下求他都行。”刘耀文攥紧了拳头，他看着那扇窗，像是看着唯一的救赎。
就在这时，三楼的窗帘被拉开了一道缝。
一道身影出现在窗后。
是马嘉祺。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剪短了些，显得愈发清瘦。他手里拿着一个马克杯，正低头喝着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楼下的动静，他抬起眼，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一层冰冷的雨幕，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六张苍白的脸。
那眼神里，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恨意，没有怨怼，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看几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片死寂的漠然。
刘耀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他再也忍不住，冲着楼上用尽全力地嘶喊起来：
“马嘉祺——！”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旷的雨夜里回荡。
“我们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不能没有你！求你了！”
楼上的人，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他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伸出手，缓缓地、决绝地，拉上了窗帘。
那片暖黄色的光，消失了。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六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那扇拉上的窗帘，比任何一句“滚”都更伤人。
他们没有走。就在那栋楼下，淋着越来越大的雨，从黄昏站到深夜。像六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从那天起，一场无声的、卑微的追逐开始了。
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
贺峻霖开始每天写一封信，不写称呼，也不写落款，只是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去七个人的趣事，讲他现在有多后悔，然后托人送到那个工作室的门卫室。
宋亚轩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了一张天空的照片，配文是只有他们七个人才懂的暗号——“今天也是晴天，可惜我的太阳没出来。”
刘耀文和张真源推掉了所有个人通告，每天开车到公司门口，从早到晚地静坐，向高层施压，请求他们去把马嘉祺请回来。
丁程鑫和严浩翔则开始整理所有马嘉祺留下的东西。他们在旧硬盘里找到了无数个未发布的demo，每一个文件里，马嘉祺都为每个成员录好了和声范本，甚至在音频的末尾，还留着他的语音备忘。
“……耀文，你这句rap的flow可以再快半拍，会更炸。”
“……小贺，这个转音别怕，大胆唱，哥给你垫着底。”
“……真源的这个假声太漂亮了，录下来了吗？”
他们戴着耳机，听着那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练习室里，哭得泣不成声。
他们以为，只要他们足够虔诚，只要他们姿态足够低，就能换来一丝回响。
直到一个星期后，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五午夜。
一首名为《茧》的单曲，没有任何预告，没有任何宣传，悄无声息地空降在了各大音乐平台。
演唱：马嘉祺
作词：马嘉祺
作曲：马嘉祺
编曲：马嘉祺
封面是一张黑白照片，一只蝴蝶正从一个破裂的茧中挣扎着伸出翅膀。
丁程鑫是在粉丝群里看到消息的。他手抖着点开了播放键。
没有复杂的前奏，只有一段干净到近乎冷酷的钢琴音。然后，马嘉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比过去更清冽，也更具穿透力，像一把淬了冰的刀。
“你赐我满身泥泞，筑成一座坚固的坟。”
“你折我柔软羽翼，说那是飞翔的馈赠。”
“……我曾在万人中央，为你加冕无上的光。”
“也曾在无人角落，被你遗忘，默数心伤。”
歌词里没有一个“你”指向谁，却字字句句，都是他们犯下的罪。
副歌部分，编曲骤然炸开，鼓点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心脏上。他的声音也随之攀升，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挣脱束缚后的新生。
“再见，我亲手搭建的城墙。”
“再见，那七年荒唐的信仰。”
“从今后，风雨我自己挡，月光为我亮。”
“这颗心碎过，才懂为谁跳，才更滚烫。”
歌曲结束，尾音消散在空气里。
丁程鑫握着手机，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手机屏幕上，那首歌的评论区正在以每秒上百条的速度疯狂刷新。不到半小时，空降各大榜单第一。口碑，爆了。
马嘉祺 新歌、#马嘉祺歌词#、#听哭了#，一个个词条势不可挡地冲上热搜。
他用最无可辩驳的实力，向全世界宣告：
没有你们，我依然是马嘉祺。
而且，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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