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照在枫丹廷湿漉漉的街道上。空气里是厚重的、令人呼吸发闷的泥腥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独属灾后的气息。
芙宁娜的脚步很慢,不是闲适,而是一种机械的、耗尽了所有指令后的惯性移动。
搬出沫芒宫没费什么力气,她几乎没带什么,只潦草的带着几件衣物
沫芒宫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太……
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那维莱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关于预言,关于真相,关于五百年的戏幕。
但那些对于芙宁娜来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敲不痛她。
她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只有一种彻头彻尾的、碾碎灵魂的疲惫。
她太累了。
累到目光无法对焦,累到耳边所有的声音——
清理碎石的撞击声,隐约的啜泣声,人们互相呼喊的号子声,灾后的庆幸
以及——
呼喊自己的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混合成一种无意义的、遥远的嗡嗡杂音。
世界在她周围褪色、失真。
她不想注意任何东西。
她的内心是一片死寂的沙海,吹不起半点波澜。
财产破坏?人员伤亡?
这些她知道,但她没有力气了,她太累了——
她只是走着,视线低垂,或许只看着自己脚下几尺的路,避免踩到水洼。
眼前的景象荒谬得让芙宁娜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因过度疲惫而产生了幻觉。
眼前是一种宁静到近乎死寂、带着岁月尘埃气息的庭院。
枯山水,暖帘,以及眼前这木质建筑——完完全全的稻妻风格。
这诡异的一切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她浑噩的神经上。
心脏先是骤停,随即如同擂鼓般疯狂撞击着胸腔,带来一阵阵缺氧般的眩晕和尖锐的刺痛。
绑架
这个念头瞬间侵蚀了她仅存的麻木。
无论她个人多么疲惫、多么想放弃,但“绑架枫丹神明”这个行为本身,就是对枫丹最大的羞辱和挑衅!
维护保护枫丹
是她扮演了五百年、早已刻入骨髓的责任,现在即便神座已空,退下神位,但这份守护的本能仍在。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强行灌入她几乎要软倒并疲惫的身体。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颤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抬起下巴——
那是属于水神芙卡洛斯的姿态,将那份因惊惧而产生的生理性战栗,扭曲为神明被触怒的威严。
她用力推开门,发出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稻妻这是准备跟我枫丹较量较量?”
她的声音华丽高昂,低沉冰冷,具有危险的压迫感以及被冒犯的怒火,
“胆敢绑架神明!”
门内,在芙宁娜推门后就极速赶来的数位气质各异却都携带着兵刃之气的男子因她的闯入和惊天言论而齐齐僵住,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茫然。
看清门里面人的姿态还有表情后芙宁娜的心跳得更快了。
好!很好!芙宁娜!你做得好!
震慑住他们了!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芙宁娜这样安慰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