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拆封的怀表

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夜空时，黑羽快斗正贴在天台另一侧的阴影里，指尖还残留着白玫瑰的刺痕与工藤新一血迹的黏腻感。那辆白色的车像一道仓皇的光，载着他视线里唯一的焦点驶离，警灯的红光在夜色里明明灭灭，晃得他眼睛发疼。他没敢靠近，只能看着医护人员将沾血的怀表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那枚刻着“K”的金属壳子，此刻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胸腔里的心脏阵阵抽搐。

去年钟楼顶上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当时工藤新一追得紧，他慌不择路间弄丢了怀表，本以为早被路人捡走，或是被扫进某个无人问津的垃圾桶，却没想这枚承载着父亲最后温度的物件，竟一直被对方妥帖收着。他甚至能想象出工藤新一发现怀表时的模样，或许是蹲在满地落叶里，指尖拂过“K”字时的专注，又或许是将怀表放进外套内袋时，刻意放缓的动作

“怪盗基德，别躲了。”目暮警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追捕多年的疲惫与笃定。黑羽快斗压了压礼帽，转身时已换上惯常的狡黠笑容，只是声音里藏不住的沙哑：“警官先生，今晚的演出可还精彩？”他故意抬手晃了晃空无一物的指尖，假装宝石已被他收入囊中，目光却始终黏在救护车离去的方向，直到那抹白色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才借着烟雾弹的掩护，像一片被风卷走的影子，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事务所时，窗外天已微亮。晨雾漫进未关严的窗户，在地板上洇出一片湿冷的痕迹。黑羽快斗脱下沾了夜露的斗篷，从内侧口袋里摸出一片压得平整的白玫瑰花瓣——是昨晚落在工藤新一脸颊旁的那片，他趁乱藏起来的。花瓣边缘还沾着一点干涸的暗红血渍，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突然想起工藤新一最后说的那句“下次别再偷东西了”，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狠狠扎进他最柔软的地方。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黑羽快斗吓了一跳，指尖的花瓣险些滑落。他盯着来电显示上陌生的号码，犹豫了几秒才接起，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伪装：“喂？”

“是……怪盗基德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怯生生的男声，像是医院的护士，“昨晚送来的工藤新一先生，还在昏迷中。他的手机设了密码，我们打不开，只在他外套口袋里找到了一张写着这个号码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基德’两个字。”

黑羽快斗握着听筒的手瞬间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从没想过，工藤新会把他的号码藏在贴身的口袋里，甚至没写“黑羽快斗”，只写了“基德”——这个被警方通缉、被世人视为小偷的代号，在对方心里，竟成了紧急时刻可以联系的人。

“他……伤得很重吗？”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稍微用力，就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腹部中了一枪，幸好没伤到要害，但失血太多，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护士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手里一直攥着一枚怀表，被送进来时都没松开，还是我们硬掰开来的……表壳上刻着‘K’，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黑羽快斗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想象出工藤新一在昏迷前，是怎样死死攥着那枚怀表，仿佛那不是一件物品，而是能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砸在冰冷的桌面上，溅起一小片水花。他连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能听着电话那头护士轻轻的叹息，然后在一片沉默里，慢慢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望着医院所在的方向。晨雾渐渐散去，第一缕阳光照进来，落在他手里的花瓣上，却没驱散房间里的寒意。他将花瓣放进空了的怀表盒里——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原本想等找到父亲的遗物后，一起放进盒子里珍藏。可现在，盒子里只有一片染血的花瓣，和工藤新一残留的体温。

黑羽快斗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想起过去每次对决时，工藤新一总是笑着说“我一定会抓住你”，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想起两人在月光下的天台对峙，工藤新一戴着眼镜，眼神锐利却不冰冷；想起昨晚对方倒在地上时，瞳孔里映着他的影子，满是担忧，没有一丝怨怼。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立场对立的对手，是永远不可能站在同一边的人。可现在他才明白，有些感情早已在一次次的交锋里，悄悄变了模样。工藤新一护着的不是怀表，是他的念想；工藤新一想联系的不是怪盗基德，是他黑羽快斗这个人。

“工藤新一，”他对着空荡的房间轻声说，声音里满是愧疚与祈求，“你一定要醒过来。”他抬手摸了摸怀表盒，指尖传来的冰凉让他清醒了几分，“等你醒了，我还你怀表。但这次，我要偷的不是宝石，是你平安无事的样子。”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却照不进他此刻沉重的心底。他知道，这场和命运的对决，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能再让工藤新一为他受伤，不能再让那片白玫瑰，染上不该有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