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从禁林废墟跌跌撞撞跑出来时,晨雾正漫过霍格沃茨的城墙,把城堡尖顶裹成模糊的剪影。他攥着被汗水浸湿的魔杖,手心还残留着触碰厄里斯魔镜时的冰凉,镜中德拉科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声音,像魔咒般在脑海里反复回荡——“我喜欢你,从一年级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
他沿着湖边快步走,脚下的鹅卵石硌得脚底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钝痛。一年级拒绝德拉科的画面清晰浮现:那时他站在走廊里,看着德拉科伸出的手,只觉得对方眼底的傲慢让人不适,却没留意到少年浅金色头发下,藏着一丝期待的微光。如今想来,德拉科那句“这对你有好处”,或许根本不是施舍,而是一个孤独的孩子,笨拙地想靠近另一个孤独的孩子。
“波特?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哈利猛地回头,看到赫敏抱着书本站在不远处,脸上满是疑惑。他慌忙抹掉眼角的泪痕,喉结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深夜闯禁林,在魔镜里看到了死对头的告白幻象。
“没什么,”哈利避开赫敏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赫敏盯着他泛红的眼眶和凌乱的衣领,皱了皱眉,却没有追问,只是递过一本卷边的书:“这是你要的《魔法史补遗》,昨天在图书馆找到的。对了,罗恩说今晚要一起研究复方汤剂,你别忘了。”
哈利接过书,指尖碰到书页上的墨迹,突然想起厄里斯魔镜里提到的“复方汤剂熬不熟的名字”。他下意识问:“赫敏,你说……复方汤剂能熬出一个人真实的想法吗?”
赫敏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在想什么?复方汤剂只能复制外貌和声音,怎么可能探知想法?除非……”她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严肃,“你遇到什么事了?和德拉科有关?”
哈利的心猛地一跳,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说完,他不等赫敏再开口,转身朝着格兰芬多塔楼快步走去,把所有疑问和担忧都甩在身后。
他知道自己在逃避。逃避赫敏的追问,逃避镜中揭露的真相,更逃避那个让他心慌的念头——或许从很久之前,他对德拉科的在意,就早已超出了“对手”的界限。三年级魁地奇比赛后,他看到德拉科摔在草地上,下意识想冲过去扶,却被罗恩拉住;四年级三强争霸赛结束后,他在礼堂角落看到德拉科独自坐着,手里捏着一块没动过的蛋糕,竟莫名觉得对方有些可怜;五年级乌姆里奇惩罚他时,他瞥见德拉科在办公室外徘徊,当时只当是对方想看他笑话,现在才明白,那是少年在家族与心意间的挣扎。
回到宿舍时,罗恩还在熟睡,呼噜声震天响。哈利坐在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本旧日记本——那是他偶然从费尔奇的办公室里捡来的,封面已经磨损。他翻开本子,笔尖悬在纸上,突然想写下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写给谁,该写些什么。
“德拉科,”他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指尖微微发抖,“你现在在哪里?”
他想起六年级天文塔顶的场景:德拉科的魔杖指着他,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咒语念得断断续续,眼底满是痛苦。当时他以为德拉科是真心想杀他,直到魔镜揭示真相,才明白那句破碎的“阿瓦达索命”,其实是少年在绝望中发出的求救——他想让哈利快跑,却被父亲的威胁和食死徒的身份捆住了手脚。
哈利的笔尖落在纸上,墨水晕开一个小黑点。他突然想给德拉科写一封信,问问他在马尔福庄园过得好不好,问问他有没有被伏地魔为难,问问他……当年说的“喜欢”,是不是真的。可他很快又停下笔——他不知道德拉科的地址,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活着,更不知道这封信如果寄出去,会不会给德拉科带来杀身之祸。
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日记本上。哈利合上书,把它塞进枕头底下,像是在藏一个秘密。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禁林,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要去找德拉科。不管对方在哪里,不管他们之间隔着多少仇恨和对立,他都要亲口问问德拉科,那些藏了七年的秘密,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此刻的马尔福庄园里,德拉科正坐在书桌前,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信纸。信纸上方写着“致哈利·波特”,下面却只有几行被划掉的字迹——“一年级走廊的话,我不是故意要傲慢”“三年级魁地奇,我不是想撞你”“五年级办公室外,我很担心你”。
桌角堆着一叠同样的信纸,每一张都写着开头,却没有一张写完。自从被迫加入食死徒,他每天都会坐在书桌前,想给哈利写点什么,却总在落笔后又划掉——他怕这封信会被父亲发现,怕哈利看到后会觉得恶心,更怕自己这份见不得光的喜欢,会给哈利带来危险。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德拉科苍白的脸上。他拿起笔,再次在信纸上写下“致哈利·波特”,笔尖顿了顿,终于写下一行完整的字:“霍格沃茨的湖边,你还记得吗?二年级你被游走球砸中时,我偷偷把一瓶治疗药剂放在了看台下面。”
写完这句话,德拉科的手开始发抖,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他想起二年级那天,看到哈利捂着胳膊倒在草地上,他心里慌得厉害,却只能装作不在意地对克拉布说“波特真没用”,然后趁没人注意,把母亲给的治疗药剂放在了看台角落。他不知道哈利有没有看到那瓶药剂,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以为是别人放的,可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在身份和心意的夹缝里,偷偷给对方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
德拉科把信纸折起来,放进一个铁盒里。铁盒里装满了这样的信纸,每一张都藏着他不敢说出口的心意,每一张都是他七年暗恋的见证。他合上铁盒,放在书桌最深处,像是在藏一个永远不能被发现的秘密。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亮了书桌上的一个小小的金色飞贼——那是他一年级时偷偷买的,和哈利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拿起飞贼,指尖轻轻摩挲着,心里默默念着:“哈利,等这场战争结束,我能不能……再对你说一次我喜欢你?”
可他不知道,这场战争会不会有结束的那天,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天。他只能把这份期待藏在心里,像藏起那些未寄出的信,藏起那个说了七年的秘密。
而霍格沃茨的宿舍里,哈利正望着窗外的阳光,握紧了手里的魔杖。他知道,寻找德拉科的路一定充满危险,可他别无选择——他要找到德拉科,要亲口告诉他,厄里斯魔镜里的话,他听到了;那些年藏在嘲讽背后的关心,他也看到了。
他们之间,不该只有对立和仇恨,不该只有未说出口的秘密。他们该有一个机会,一个让所有误会和遗憾都烟消云散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