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猛地将陆澈的意识拽离了那片纯白空间。
像是被塞进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耳边是尖锐的鸣响和模糊的、属于别人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顾澈，顾氏集团独子，家境优渥，温柔……或者说软弱，痴恋着秦家大小姐秦馨雅多年，甘愿当她的备胎、她的提款机、她刺激心上人的工具。
“呕……”强烈的生理不适让陆澈干呕了一声，还没等他彻底消化这具身体的记忆和现状，一股强大的外力便猛地拉扯着他的胳膊。
“顾澈！你还在磨蹭什么？快跟我走！”
一个娇脆却带着不容置疑命令语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澈（现在的外在是顾澈）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聚焦在一张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几分急切和算计的脸上。
秦馨雅。
记忆库里立刻调出相关信息，本世界的女主角，一个擅长利用他人感情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女人。
陆澈还没完全适应这具身体，脑袋依旧晕乎乎的，像是重度宿醉未醒，就被秦馨雅半拖半拽地拉进了一家格调高雅的西餐厅。
“李元华就在那边，等下你配合我，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知道吗？”秦馨雅压低声音，快速吩咐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餐厅靠窗的一个位置。那里坐着一个面色冷峻、穿着手工西服的男人，正是本世界的男主，李氏集团的掌舵人，李元华。
陆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李元华那王霸之气，而是这具身体残存的、对秦馨雅言听计从的本能，以及看到李元华时那点自卑和畏惧，让他极其不舒服。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原身那些懦弱的情绪甩出去，同时快速整合着当前信息：替身文学、白月光、刺激男主、工具人男配……经典配置。
秦馨雅见他没反应，只当他是紧张，不由分说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整个身体几乎贴了上来，用一种刻意拔高、甜得发腻的嗓音说道：“顾澈，你说这家餐厅的鹅肝最好吃了，我们以后常来好不好？”
说着，她还挑衅似的瞥了李元华的方向一眼。
李元华的脸色果然更冷了几分，手中的刀叉微微停顿。
周围一些食客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陆澈，或者说此刻的顾澈，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不是伤心，是气的。他刚在职场被人用烟灰缸开了瓢，魂儿还没稳当，就被拉来演这种低劣的言情剧？而且还是演那个倒贴的冤大头？
去他妈的配合！
就在秦馨雅等着他像往常一样，温柔又带着宠溺地回应“好，都听你的”时，陆澈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动作之大，让猝不及防的秦馨雅差点崴到脚。
“秦小姐，”陆澈开口，声音还带着点穿越后的沙哑，但语气里的冰冷和疏离却像是一盆冰水，泼在了秦馨雅脸上，“我们很熟吗？”
秦馨雅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顾澈，你……你说什么？”
“我说，”陆澈揉了揉还在发胀的额角，眼神里是全然的烦躁和不耐，“你利用我去刺激你的心上人，这套把戏玩不腻吗？每次你们闹别扭，就把我拉出来当工具人遛一圈，演完了就扔。怎么，是我看起来特别像智障，还是你的脸皮厚度已经突破了物理极限？”
他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秦馨雅最虚伪的地方。
餐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连背景音乐都仿佛识趣地停止了。所有目光，包括李元华那带着惊愕和审视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秦馨雅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又由红转白，指着陆澈，手指都在发抖：“顾澈！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利用你了！是你自己……”
“是我自己犯贱，眼巴巴跟在你后面，给你买包、买车、解决你家的烂摊子，对吧？”陆澈嗤笑一声，打断她，原身的记忆让他对这些事了如指掌，“秦馨雅，扪心自问，如果没有我这个‘优质备胎’随时给你兜底，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和物质支持，你敢这么一次次地去李元华面前作天作地吗？”
他目光转向窗边的李元华，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还有那位李先生。看着自己女人在外面找别的男人演戏来气你，很享受这种被人争夺的感觉？还是你其实就喜欢这种调调，享受她为了引起你注意而做的这些幼稚举动？你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情趣可以，但能不能别总拉上我这个无辜路人当道具？我很忙的，没空陪你们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李元华的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他猛地站起身，周身散发着低压：“顾澈，注意你的言辞！”
“我的言辞怎么了？比不上你们做的事恶心。”陆澈毫无惧色地回视着他。前世连死都经历过了，还怕一个小说里的霸总？“李元华，管好你的人。她要是再敢来骚扰我，我不介意把你们之间那点破事，连同她是怎么利用我、以及你又是怎么一次次被她这点小伎俩拿捏的，全都打包卖给八卦杂志。标题我都想好了——《李氏总裁与秦家千金：一场靠工具人维持的虐恋情深》，想必能卖个好价钱。”
“你！”李元华气得胸口起伏，他从未被人如此当众羞辱，还是被一个他向来瞧不起的“备胎”。
秦馨雅更是又羞又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次不是装的，是真心被气哭了：“顾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
“以前是我瞎。”陆澈冷漠地截断她的话，眼神里没有半分从前的痴迷和温柔，只有一片冰封的厌烦，“现在眼睛治好了，发现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自私利用，一个甘之如饴。所以——”
他顿了顿，目光在气得发抖的秦馨雅和面色铁青的李元华之间扫过，然后用一种清晰无比，足以让整个餐厅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祝你们二位，锁死。”
“互相祸害，百年好合，千万别分开去为害人间。”
说完，他无视那两道几乎要将他烧穿的视线，也懒得再看这场闹剧，转身就走。胃里还在翻腾，脑袋依旧昏沉，他现在急需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梳理一下现状，然后思考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用“顾澈”的身份，活出“陆澈”的精彩。
至于那对被他毒舌输出到集体破防的男女主？
锁死，勿扰。
陆澈推开餐厅厚重的玻璃门，外面阳光刺眼，却让他有种重新活过来的真实感。
这第一个世界，开局似乎……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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