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晨光裹着槐树叶的清香,落在花坛里新翻的泥土上。苏晚蹲在土埂边,手里捧着沈听澜昨天带来的铃兰幼苗,嫩绿的叶片沾着晨露,像刚睡醒的婴儿。“根系要舒展些,埋土别太深。”沈听澜蹲在她身边,指尖捏着小铲子帮她拢土,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未愈的划伤——那是前几天收拾瓷片时划的,比林薇薇的伤口深了许多。
“知道啦,沈工。”苏晚笑了笑,把木签插进幼苗旁,上面写着“听澜·晚晚 共植”。话音刚落,巷口就传来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听澜哥,苏晚姐,我来帮忙啦!”
她提着一个竹编篮子走来,里面装着水壶和园艺剪,白裙子下摆绣着一圈浅紫色铃兰,头发上别着珍珠发卡。走近时,苏晚才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走路时下意识地扶着腰,却还是挤出甜笑:“我特意查了园艺手册,说铃兰喜阴,要种在槐树根系边缘。”说着就伸手去拿苏晚手里的幼苗,指尖却“不小心”撞在水壶把手上,温水哗啦一声泼在苏晚的手背上。
“呀!对不起苏晚姐!”林薇薇慌忙去擦,指甲却在苏晚手背上划了道红痕。沈听澜立刻把苏晚的手拉开,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还是印着铃兰图案的那款,“别碰,水烫吗?”他的语气带着紧张,完全没注意到林薇薇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苏晚摇了摇头,刚要说话,林薇薇突然“哎哟”一声,身体直直往后倒去。沈听澜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见她死死抓住苏晚的手腕,声音陡然拔高:“苏晚姐!你别推我啊!我……我肚子痛!”
苏晚惊得浑身一僵,手腕被林薇薇抓得生疼。她低头,看见林薇薇白裙子的裙摆慢慢渗出暗红的血迹,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我没有推你!”苏晚用力想抽回手,却被林薇薇越抓越紧。
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林薇薇的母亲提着保温桶跑来,看见这场景立刻尖叫:“薇薇!你怎么了?”她扑过来抱住林薇薇,转头对着苏晚怒目而视,“是你推她的?我家薇薇怀着孕呢!你怎么这么恶毒!”
“怀孕?”苏晚猛地看向林薇薇,又转头看沈听澜。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那天他喝多了,醒来时林薇薇躺在身边,他以为是意外,想等合适的时机和苏晚坦白,却没想到她竟然怀了孕。
林薇薇靠在母亲怀里,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声音虚弱却清晰:“妈,不怪苏晚姐……是我自己没站稳。她可能是还在气我上次摔了知珩哥的杯子,我不怪她……”这话像刀子,句句扎在沈听澜心上。他看着苏晚被抓红的手腕,看着林薇薇裙摆上的血迹,想起前晚苏晚趴在桌上睡着时,他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想起自己说过“以后都信你”的承诺,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发不出声音。
“苏晚,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步步走向苏晚,阴影把她整个人罩住,“她怀着孩子,你怎么能推她?知珩要是在,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苏晚看着他眼里的失望和愤怒,手里的小铲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沈听澜,你信她,信她怀着你的孩子,信她是被我推倒的,却偏偏不信我。”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木签,上面“听澜·晚晚”的字迹被晨露打湿,晕得模糊不清,“这铃兰,你自己种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图书馆跑,背影单薄得像要被风吹走。沈听澜想去追,却被林薇薇的母亲拉住:“你不能走!我女儿还躺着呢!快送她去医院!”
林薇薇靠在母亲怀里,看着苏晚消失在巷口,嘴角勾起一抹没人看见的笑。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心里想:苏晚,这下你再也没法妨碍我了。
沈听澜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林薇薇,往医院跑。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指尖——他怀里的人怀着他的孩子,可他脑子里全是苏晚刚才的眼神,像被雪冻住的铃兰,再也不会开花了。
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拿着化验单出来:“孕妇有先兆流产迹象,需要卧床休息。幸好送来及时,孩子暂时保住了。”林薇薇的母亲松了口气,沈听澜却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他想起苏晚手背上的红痕,想起林薇薇抓着苏晚手腕的力道,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怀疑。
他走到走廊尽头,掏出手机,翻出前晚工地的监控录像——花坛旁边的摄像头不仅拍了上次摔杯子的事,也拍了今早的场景。视频里,林薇薇自己往后倒,然后死死抓住苏晚的手,裙摆上的血迹在她倒地前就已经有了痕迹。
沈听澜的手指微微颤抖,视频反复播放着,林薇薇倒地时的小动作、她母亲恰到好处的出现,像拼图一样在他脑子里连成线。他想起那天在办公室,苏晚说“你看得见她的血,怎么看不见她嘴角的笑”,想起自己说过“以后都信你”,心脏像被钝器反复击打,疼得无法呼吸。
他转身往急诊室跑,推开门时,林薇薇正靠在病床上喝水,看见他进来,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听澜哥,你怎么了?”
沈听澜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视频还在播放。“为什么要撒谎?”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为什么要设计她?”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我没有……”
“监控拍得很清楚。”沈听澜打断她,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你根本不是被推倒的,血迹是你自己弄的。你怀了我的孩子,我会负责,但你不该伤害苏晚,更不该用知珩来压她。”
林薇薇的母亲冲过来:“你胡说什么!我女儿都这样了……”
“闭嘴!”沈听澜回头,眼神里的狠厉让她瞬间噤声。他蹲在病床前,看着林薇薇苍白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林薇薇,我照顾你,是因为知珩,不是因为你。你要是再敢伤害苏晚,我绝不会饶你。”
说完,他转身就往医院外跑。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苏晚现在在哪里?她会不会很伤心?他要找到她,要跟她道歉,要告诉她,他信她,一直都信。
图书馆的临时办公室里,苏晚趴在桌上,电脑屏幕上还是陆知珩的手稿。她想起三年前,陆知珩也是这样趴在桌上画图,她从背后抱住他,说“等图书馆建成,我们就去看雪”;想起前晚,沈听澜把外套盖在她身上,说“我陪你加班”;想起今早,他们一起种铃兰,他说“以后都信你”。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手稿上,把陆知珩画的铃兰晕成了一片模糊的绿。
“咚咚。”敲门声响起,苏晚没抬头,以为是沈听澜,声音带着哭腔:“你别进来,我不想见你。”
门却被轻轻推开,沈听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株被遗忘在花坛边的铃兰幼苗,叶片上还沾着晨露。“苏晚,”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一步步走近,“对不起,我错了。”
苏晚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你不是信她吗?来看我笑话的?”
“不是。”沈听澜蹲在她面前,把幼苗放在桌上,“监控我看了,是她自己设计的,我都知道了。”他伸手,想碰她的头发,却又怕她生气,只好收回手,“我不该不信你,不该让你受委屈。你骂我吧,打我吧,别不理我。”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手里的幼苗,心里的委屈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泄了气。她拿起幼苗,指尖拂过嫩绿的叶片:“这铃兰,还能种活吗?”
“能。”沈听澜立刻点头,声音里带着希望,“我们现在就去种,种在槐树下,等它开花,等图书馆建成,我带你去看雪落无声。”
苏晚看着他,忽然笑了,眼泪却还在掉:“沈听澜,你记住,这次我信你,但只有这一次。”
沈听澜用力点头,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我记住了,一辈子都记住。”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桌上的铃兰幼苗上,嫩绿的叶片在光里轻轻摇晃,像要迎着风,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