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江澄又在熟悉的房间睁开眼,属于暮年的沉重与病痛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孩童的轻盈。他愣怔地看着自己缩小了数倍的手掌,身旁是折腾了很久还没醒的魏婴。不是梦。他回来了,回到了九岁这一年,回到了……魏无羡刚来莲花坞不久的时候。
这一次,魏婴并没有被赶出去也没摔到腿,虞紫鸢没有在他面前发脾气,甚至他还因为江澄的原因提前收到了来自很多人的善意。
江澄替魏婴掖好被子小心的起身穿衣,几十年家主生活,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起修炼。
接下来的日子,莲花坞的弟子们渐渐发现,他们家的小少主,似乎对那个新来的魏婴格外……“关照”。
这种关照,体现在很多细微的地方。
江澄的零用钱,总会莫名其妙地多买一份零嘴,糖人、蜜饯、酥饼……然后他会找到修炼结束后安安静静的魏无羡,板着一张小大人脸,把东西塞到他手里:“喏,买多了,吃不完。”
如果是在修炼场上江澄还会带上和魏婴一起修炼的小弟子们的份,或是自己发或是让魏婴拿给他们。遇到这批小弟子们修炼上有不懂的,他还会主动解释帮他们纠正动作。
在长老和教习师傅眼中就是江家后继有人,江澄就是一个可靠的小孩子假装大人照顾所有人。每次看到这个场景长老教习们都会联系自己家倒霉孩子,感觉手痒痒。
魏婴起初还会不好意思,但江澄总会用“不吃就浪费了”或者“放我这儿占地方”之类的理由,让他接受,次数多了,魏婴也就习惯了,甚至会主动用亮晶晶的眼神期待地看着江澄,让江澄耳根微红,别开脸,却依旧会把零食递过去。
又比如,江澄会发现魏无羡的练功服开线了,袖子破了一个洞,或者鞋子有些开胶,当天魏婴就会收到崭新的合身衣物。
真好,有了这一个月的相处,魏婴已经可以和大家一起放肆玩闹了。
江澄在远处看着魏婴和小弟子们玩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他放心的有些早了,魏婴显然成了金陵的翻版,闯祸能力一流。
有一次,魏无羡和几个调皮的年长弟子玩闹,推搡间差点整个人掉进莲花池。江澄恰好看见,他也没说重话,只是不赞同的看着你,年纪虽小,板起脸来竟也有几分气势。那几个弟子讪讪地散了,留下魏婴这个没办法逃跑的。
魏婴挨挨蹭蹭的靠过来,江澄转身,看着开朗了不少的魏婴也咽下了原本要斥责的话,只是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衫(虽然也小),披到他身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魏无羡抓着还带着江澄体温的外衫,看着他那张明明关心却非要装作凶巴巴的小脸,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用力点头:“嗯!谢谢你,江澄!”
在修炼和学习上,江澄对魏无羡的“照顾”则显得更为“严厉”。
他知道魏无羡天赋极高,但基础若不扎实,日后容易走弯路。于是,他成了魏无羡最严格的小老师。
“魏婴握剑姿势不对,手腕要沉。”
“这招剑法再练十遍,不到位不准吃点心。”
魏无羡这么灵透的人竟然有时也会被他逼得叫苦不迭,每个要求几乎都卡着他的极限来。只能说上一世两兄弟天天打架对彼此的了解还是太权威了。
魏无羡虽然累,但他能感觉到江澄是为他好。而且,江澄并非只动嘴皮子,他会一遍遍示范正确的姿势,会把自己理解的心得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会在魏无羡练到手臂发酸时,默不作声地递过一杯温水。
夜晚,两人常常在一间书房里温书。魏无羡性子跳脱,坐不住,总想找点乐子。江澄就会制止他:“安静!把这篇经文抄完再说!”
等魏无羡好不容易抄完,江澄又会状似无意地推过一碟点心:“……奖励你的。”
这种严厉与体贴交织的相处方式,让魏无羡渐渐对江澄产生了深厚的依赖和信任。他也越来越知道,这个看起来总是板着脸、说话不中听的小师弟,是真心对他好,很包容他的人。
就这样魏婴很快就从基础班毕业和江澄到了一个训练场。也是在江澄这种“润物细无声”的照顾下,魏无羡慢慢褪去了初来时的怯懦与不安,属于他本身的活泼与聪慧开始绽放。他变得爱笑,话也多了起来,甚至在熟悉之后,开始敢小心翼翼地“招惹”江澄。
他会在听课累了之后悄悄靠在江澄身上,在江澄练字时瘫成饼扑在他书桌上。
江澄最开始确实对魏婴有超强滤镜觉得他这样没什么不好,从不会因为魏婴的小调皮而气恼,简直把自己活成了上一世自己最烦的蓝家人,直到有一次魏婴拿着两只青蛙放到卧室里,称这是自己的爱宠要和它们一起睡……
床上已经躺下的江澄┐(゚д゚┐)༽◺_◿༼(#`゚д´)ノ
………叔可忍婶不可忍……今天就超度了你
魏婴得到了一个完整的童年——可喜可贺他被人拎起来打屁股成就达成,还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人打的。
而经过了这件事之后江澄也不死端着了,渐渐有了几分少年人的风采,可惜现在魏婴已朝他那该死的前世性格一去不复返了甚至犹有过之。
于是后来魏婴在练剑时,故意使些小花招,竟能引得江澄来追打他。魏婴还会给江澄讲自己瞎编的故事,或者市井听来的趣闻,看着江澄明明很感兴趣却非要装作不屑一顾的模样,觉得格外有趣。
而江澄,在一世沧桑之后,格外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纯粹的童真与陪伴。可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在魏无羡面前维持那副“小古板”的面具。
有时,他会因为魏无羡一个极其无聊的鬼脸而破功笑出声,虽然立刻会捂住嘴,板起脸骂他“幼稚”。
有时,他会默许魏无羡拉着他去探索莲花坞的“秘密基地”,比如某个可以摸到小鱼的后湖角落,或者一棵适合爬上去看夕阳的老树。
他甚至开始习惯魏无羡偶尔的亲昵举动,比如勾住他的肩膀,或者睡着时无意识地靠过来。虽然每次他都嘴上说着“热死了,走开”,却很少真正用力推开。
一次,两人偷溜去市集,魏无羡看中了一个造型滑稽的泥人,眼巴巴地看了好久。江澄嘴上说着“丑死了,有什么好看的”,却在魏无羡不注意时,悄悄返回去买了下来,然后一脸“施舍”地塞给魏无羡:“喏,拿去。”
魏无羡抱着泥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凑到江澄耳边小声说:“江澄,你真好!”
江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小脸都泛红了但是还强撑着“谁、谁好了!少胡说八道!”老天爷,魏无羡怎么说这么热情!
虽是如此,他看着魏无羡抱着泥人开心得原地转圈的样子,那明媚的笑容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江澄站在一旁,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真实的弧度。
他想,就这样吧。这一世,他不求什么惊天动地,只求身边这个笑容,能一直这样灿烂下去。而他,会一直这样,守着他,护着他,看着他慢慢长大,一起把前世的遗憾,一点点弥补回来。偶尔这样“纵容”他一下,似乎……也不错。
虞紫鸢江枫眠等人也在魏婴和江澄的相处中渐渐放心下来,这几个月江澄像变了一个人早就被她看在眼里,要不是当娘的明显能看出来江澄那死小子的脾性,知道这就是她儿子,她都要上清心铃测魂了。还好,现在看来这孩子没出什么问题。
可喜可贺到了小满这天魏婴终于逃脱这该死的中药了,整个人差点没飞起来。
自从魏婴被找回之后,这些天江枫眠一直让医师配温养益身的药膳给魏婴调理身体,毕竟魏婴在夷陵流浪了很长时间所以身体很是亏空。可难就难魏婴还没有修炼只能用药进补,可药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缓缓图之,而江澄对着魏婴又非常重视特意从自己的小库房里选了很多药材。所以在第一阶段的药膳过后魏婴明明已经可以进行日常的灵气修炼了却还是一直喝中药。
头一次不用喝中药魏婴直接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他可太难了,惹恼江澄之后甚至会收到双倍苦的药(⩺_⩹)
这边江澄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并没有直接将改善过后的修炼方法直接交给云梦的弟子们,而是时不时的在江枫眠面前提出一些如何让灵气温养经脉的问题从而间接提出一部分功法的核心。也多亏了江澄前几个月努力修炼成就喜人凹出来的人设不然还真不好跟虞紫鸢解释为什么自家倒霉孩子一下子就突然开窍了。
其实作为一个闯出紫蜘蛛名号的强大女修,虞紫鸢还不至于因为自家儿子比不上别人天资好而愤愤不平,她就是生气明明江澄这孩子资质比不上人家还和偏偏不知努力魏婴一起招猫逗狗。
当然江澄也并不是不努力,只是在魏婴的衬托之下显得平庸。他们两个都是嫡系子弟资源相同还年龄相仿,所以经常一起修炼玩闹,得到的修炼结果却天差距明显。魏婴还是个闲不住的,虞夫人这人较真儿又诚心想惩戒那些不认真修炼的人,那可不是都撞上了。得儿,虽然每次修炼第一不是你,但每次抓上课开小差儿十次里面八次有你,本虞紫鸢来就因为魏婴这个存在不爽,江澄又不是不知道亲妈脾气暴躁,你还屡屡点火,简直就是缺少来自社会的毒打,于是罚站,跪祠堂分分钟走起。
这一次江澄直接一鸣惊人有意收敛后还是超越了同龄人一大截,更是稳压魏无羡一头,虞紫鸢也就对她这个儿子时不时干出来的出格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次正好趁着自己还未结丹,江澄搞了一波大的,悄悄修改了心法采用了修炼后世完善的练气功法,身体内的各个穴道一起凝聚灵气,可劲儿把身体里的杂质往外排又源源不断的吸收灵气,这眼看着就要结丹了。
虞紫鸢偶然看见这截然不同的修炼方法又急又气,于是江澄童年也完整了--可怜江澄都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头一次接受来自父母的混合双打。
把江枫眠这个老实人都整炸毛了,可见江澄这顿打也不算冤。
说起来,这次挨打事件也有前世魏无羡一年就结丹的影响,江澄也是很幼稚可劲儿想要超越小伙伴,就为了在魏无羡结丹之后打一架报前世之他的嘲笑之仇。
打归打知道没危险之后佩剑确是必不可少了。世家子弟结丹之后就会由家族负责锻造配剑,但是一般情况下这些打造配剑的材料都是提前收集的,有些是家族奖励,有些是自己购买所得,还有一些是剑成之后夜猎收集到的妖兽骨骼,灵石,投入炼器室一起锻造锻造。一把佩剑通常不会多次熔铸毕竟耗资过大且对技术要求过高。
此次江澄修炼过快铸剑材料还未收集齐全,原本江家长老们打算从秘库中取材再添一些大家平时收集到的体己为江澄铸剑,但是江枫眠却不想这些长老破费,一来,自己还有私库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二来,阿婴的资质也很好,他们两个的铸剑材料可以一起收集,可以再等等,做两把更好的剑。虞紫鸢也怕江澄境界提升过快心态不稳伤到自己,再加上自家儿子这么努力,想回虞家把哥哥给自己留的那块极品精铁取回来,顺便去夷陵周边夜猎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材料。
夫妻二人心有灵犀地没有提给江澄铸剑的话题,长老们倒是把一些材料送过来了还不许江枫眠夫妇不收,最后还是虞夫人大手一挥,爽利收下,合适的留着铸剑,余下的待到合适机会再添一些算作奖励分给莲花坞的其他弟子们。
江澄也在私下里陆陆续续的将功法教给了魏婴,还和江枫眠讨论请示之后把“假意发现”的运气方法普及给了莲花坞的其他弟子,对莲花坞弟子们的修炼有很大的帮助,这也是长老们积极帮江澄准备铸剑材料的原因之一。
虞紫鸢回了一趟虞家地界,江枫眠也不藏私,将运气方法编写成书交给了虞紫鸢让她带回去给虞氏弟子用。虞紫鸢也清楚这运气方法的益处,在她看来这是自己儿子问问题之后江枫眠思索出来的江家功法十分珍贵,虽然两家是世交但也没必要分享。江枫眠则认为方法是江澄提议的,紫鸢有知情权,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好的误会。因为这件事虞紫鸢被江枫眠感动的不行,连带着对魏婴和一众惯会捣蛋的弟子们都温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