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等人走后，余飞飞赶紧爬起来，扶住爷爷的胳膊。爷爷的胳膊干瘦得像根枯树枝，皮肤松弛，一捏就能摸到里面的骨头，手背上还沾着玻璃碴子的血渍，蹭在余飞飞的蓝布褂子上，留下几点暗红的印子。
“爷，慢点走。” 余飞飞把爷爷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尽量让他少用点力。爷爷的腿有些打颤，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咳嗽声还没停，走几步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疲惫。
进屋后，余飞飞把爷爷扶到靠墙的木凳上，木凳缺了个角，他特意找了块砖头垫在下面，怕爷爷摔着。“爷，您坐着别动，我去给您煮点粥。”
灶房在正屋旁边，是个小土坯房，里面只有一个用泥巴糊的灶台，一口黑黢黢的铁锅，锅沿上还沾着上次煮粥的痕迹。余飞飞在灶台边找了半天，才从一个破陶罐里摸出小半碗玉米面，又在水缸里舀了点水，倒在铁锅里。他划着火柴，点燃灶台里的柴火，柴火是晒干的玉米芯，烧起来噼啪响，烟呛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前世他连厨房都很少进，家里有专门的厨师，想吃什么只需说一声，山珍海味转眼就上桌。可现在，他连煮碗玉米糊糊都手忙脚乱，火苗窜上来，差点烧到他的袖子。他盯着锅里的水，等水开了，慢慢把玉米面撒进去，用筷子不停地搅，怕糊底。
“飞飞，别煮了，爷不饿。” 爷爷在正屋喊，声音很轻，“家里没多少粮食，省着给你吃，你还得上学呢。”
“没事爷，我在学校吃过了，食堂今天煮了红薯粥，我吃了两大碗。” 余飞飞撒谎，其实他中午在学校根本没吃饭，原主的零花钱被王虎抢了，连个馒头都买不起。他往锅里加了点从灶台上找到的粗糖，搅了搅，糖块化得慢，沉在锅底。
粥煮好后，他用那个豁口的粗瓷碗盛了一碗，小心地端到爷爷面前。粥很稀，能看到里面的玉米面颗粒，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玉米香。“爷，您快喝，热乎的。”
爷爷看着碗里的粥，眼睛红了，伸手想接，却想起自己手上有血，赶紧往身上擦了擦。“飞飞，你也喝，爷一个人喝不完。”
“我真吃过了，您别推辞。” 余飞飞把碗塞到爷爷手里，又找了块干净点的布，帮爷爷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您手上的伤得包一下，明天我去山上找点草药。”
爷爷没再说话，端着碗，慢慢喝着粥。他喝得很小心，怕烫着，也怕把碗摔了，每喝一口，都要喘口气，嘴角却带着点笑意。余飞飞坐在旁边看着他，心里酸酸的，这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粥，在爷爷眼里，却像是珍馐美味。
等爷爷喝完粥，天已经黑透了，外面没有路灯，只有星星挂在天上，亮得很，密密麻麻的，像撒了一把碎钻。余飞飞扶着爷爷，坐在院子里的旧木凳上，木凳有点凉，他把自己的蓝布褂子脱下来，垫在爷爷屁股底下。
“你看，今天的星星多亮。” 爷爷抬起头，指着天上的星星，声音柔和了些，“以前你小时候，我常带你坐在这儿看星星，你总问我，星星上面有没有人，能不能看到你爸妈。”
余飞飞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记忆里原主的画面，原主总坐在爷爷怀里，仰着小脸看星星，眼睛里满是期待。“爷，那时候我不懂事。”
“不怪你，是爷没本事。” 爷爷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你爸妈离婚那年，你才十岁，哭着拉着你妈的手，让她别走，可她还是跟着那个商人走了，再也没回来。你爸后来去城里打工，刚开始还寄点钱回来，后来就断了联系，我去城里找过他，没找到，人家说他可能又娶了媳妇，忘了咱们爷孙俩了。”
爷爷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都怪我，没把你照顾好，让你在学校受欺负，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得跟着我捡破烂。我这身体也不行了，天天咳嗽，说不定哪天就走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可咋办啊？”
“爷，您别这么说，您会好起来的。” 余飞飞握住爷爷的手，爷爷的手很凉，满是老茧，他用力攥了攥，“有我呢，以后我保护您，再也不让人欺负您，我会挣钱，让您过上好日子，不会让您再捡破烂了。”
爷爷看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欣慰，又带着点不信，“飞飞长大了，懂事了。可你还小，身体又弱，爷怕……”
“不怕，” 余飞飞打断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亮得刺眼，“我会好好吃饭，好好锻炼，把身体养壮，以后谁再欺负咱们，我就跟他拼了。”
爷爷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手，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看着星星，偶尔有风吹过，带着点凉意，余飞飞把爷爷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想给爷爷挡点风。他脑子里不经意响起前世听过的那首儿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前世，他虽然功成名就，可身边一个真心人都没有，穿越到这里，反而有了一个疼他爱他的爷爷，不由得眼睛瑟瑟的，他强忍住泪水，编着学校的趣事逗爷爷开心。
许久后，爷爷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余飞飞扶着他站起来，“爷，我给您烧点水洗脚，您早点睡。”
他又去灶房烧了点热水，用一个破木桶盛着，端到爷爷面前。木桶是漏的，底下垫了块布，才勉强不漏水。他帮爷爷脱鞋，爷爷的布鞋早就磨透了，鞋底是用草绳缝的，鞋里面垫着稻草，一脱下来，就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霉味。
爷爷的脚很小，干瘦得像枯木，脚趾甲又厚又黄，脚底全是老茧，还有几道没愈合的裂口，沾着泥。余飞飞把爷爷的脚放进木桶里，热水有点烫，爷爷缩了一下，又慢慢放了进去。“有点烫，您忍忍，烫烫脚舒服。”
他用手轻轻揉着爷爷的脚，避开那些裂口，动作很轻，怕弄疼爷爷。爷爷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嘴角带着笑意，偶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飞飞，爷这辈子，没享过啥福，有你这么个孙子，值了。”
余飞飞没说话，只是揉得更认真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前世从未给任何人洗过脚，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可现在，给爷爷洗脚，他却觉得心里很踏实，很温暖。
洗完脚，他用布把爷爷的脚擦干，又帮爷爷穿上干净点的袜子，扶着爷爷上床睡觉。他把那床黄得发暗的棉絮盖在爷爷身上，掖好边角，“爷，您好好睡，明天我去给您找草药。”
爷爷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太累了。
余飞飞关上门，回到院子里，收拾好碗筷，又把地上的玻璃碴子扫干净。他走到院子里的门板床前，这张床是用几块旧门板拼的，上面铺着一层稻草，稻草是爷爷上次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晒了晒，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他躺在门板床上，门板凹凸不平，咯得他骨头疼，稻草也有点扎人，可他却没觉得不舒服。他想起爷爷刚才说的话，想起刘三他们的嚣张，想起王虎的欺负，心里满是坚定。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懦弱，他要变强，要保护爷爷，要让那些欺负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以后的计划，他要先把身体养壮，再想办法挣钱，然后一步步反击。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一声阴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从黑暗里钻出来的，冰冷刺骨 ——
“想报仇吗？”
余飞飞猛地睁开眼睛，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星星在天上亮着，刚才的声音仿佛是幻觉，可那股阴森的寒意，却真实地留在了他的心里。他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作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