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引气之法

次日天刚蒙蒙亮，院角的鸡还没打鸣，余飞飞就醒了。门板床上的稻草被他压出个浅坑，他摸了摸胸口，陈道长的声音没响，想来是在让他养足精神。他轻手轻脚爬起来，生怕吵醒里屋的爷爷，刚走到灶房门口，就听见里屋传来穿衣服的窸窣声 —— 爷爷向来起得早，以前这个点，早就扛着破麻袋准备去捡废品了。​

余飞飞赶紧加快脚步，往灶房里添了柴火，把昨天剩下的玉米面舀了小半碗，又加了两碗水，架在灶上煮。火苗舔着锅底，很快就冒出热气，玉米的香气飘了出来。他守在灶台边，时不时用筷子搅两下，怕糊底，脑子里却在想陈道长说的引气之法，心里又期待又紧张。​

“飞飞，你咋起这么早？” 爷爷拄着根旧木棍走出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脸上的皱纹在晨光里显得更深了。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磨破的地方用粗线缝了道边，手里已经拎上了那个破麻袋。​

“爷，您咋又拿麻袋？” 余飞飞赶紧走过去，把爷爷手里的麻袋夺下来，放在墙角，“今天周末不上学，我昨天跟您说了，您在家歇着，我去后山给您采药。”​

“采药哪用得着你？我去捡点废品，下午再去后山也一样。” 爷爷还想争辩，余飞飞却已经把盛好的玉米糊端到他面前，粗瓷碗里的粥冒着热气，比昨天稠了些，还撒了点从柜子里找到的白糖末。​

“爷爷，我已经吃过了，您快喝。” 余飞飞把筷子塞到爷爷手里，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硬，“您昨天手被踩了，腿还被玻璃划了口子，哪都不能去，就乖乖在家等着我。我采了药回来，给您敷上，很快就好。”​

爷爷看着他，愣了愣 —— 以前的余飞飞，说话总是怯生生的，连跟他对视都不敢，可现在，这孩子眼里带着劲，语气也硬气了，倒像是突然长大了。他叹了口气，没再反驳，端起碗慢慢喝起玉米糊。粥里的甜味化在嘴里，暖到了心里，他喝得慢，眼角却悄悄红了。​

等爷爷喝完粥，余飞飞把碗刷干净，从门后抄起那把磨得发亮的柴刀 —— 这是爷爷砍柴用的，木柄上包着层老茧，又找了个旧竹篓背上，竹篓的底有点漏，他垫了块破布。“爷，我走了，中午就回来，您别出门啊！”​

说完，他不等爷爷再叮嘱，转身就往院外跑，脚步轻快，比昨天走路时稳了不少。清晨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清凉，土路上还没什么人，只有几只麻雀在路边的杨树上蹦跳，叽叽喳喳地叫着。他沿着小路往村后的后山跑，心里想着陈道长的指导，脚步都不由得加快了。​

“慢点跑，你这身体刚有点起色，别岔了气。” 陈道长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无奈，“后山露水重，脚下的石头滑，仔细摔着。”​

余飞飞赶紧放慢脚步，喘了口气，小声在心里问：“陈道长，咱们采什么药啊？我以前也没采过，怕认错了。”​

“莫慌，跟着我的指引走。” 陈道长的声音很稳，“后山阴坡有蒲公英，叶子锯齿状，开黄花，能消炎；还有紫花地丁，贴地长，开紫花，治你爷爷手上的伤正好；再找几株金银花，藤上有绒毛，花苞能清热，熬水喝对他咳嗽好。”​

余飞飞顺着陈道长指的方向，往后山阴坡走。坡上的草上还挂着露水，打湿了他的解放鞋，鞋底子磨平了，露水渗进来，有点凉。他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几株植物，叶子锯齿状，顶端开着小黄花，正是陈道长说的蒲公英。​

“是这个吗？” 他用手碰了碰叶子，心里有点没底。​

“对，连根挖，根须别断，药效更好。” 陈道长指导着，“用柴刀小心点挖，别把根挖碎了。”​

余飞飞握着柴刀，小心翼翼地在蒲公英根部周围挖了个小坑，泥土湿润，很容易挖。他把蒲公英连根拔出来，抖了抖上面的泥土，放进竹篓里。接着又找紫花地丁，在草丛里扒拉了一会儿，看到几簇贴地长的植物，开着淡紫色的小花，他按照陈道长说的，把这些也挖了放进竹篓。​

金银花长在坡上的灌木丛里，藤蔓缠着树枝，上面挂着不少白色和淡黄色的花苞。余飞飞踮着脚，伸手去摘花苞，手指被藤蔓上的绒毛蹭到，有点痒。他摘得很认真，每一朵花苞都小心地放进竹篓，生怕弄坏了。​

“不错，半个时辰就采了这么多。” 陈道长的声音里带着点赞许，“你这孩子，学东西倒快，比老夫当年教的那些徒弟机灵多了。”​

余飞飞听了，心里有点高兴，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又采了半个多时辰，竹篓里已经装满了蒲公英、紫花地丁和金银花，还有几株陈道长说能治筋骨疼的艾草，堆得冒了尖。​

“行了，药采够了，找个背风的地方，开始练引气之法。” 陈道长说，“后山半山腰有块平整的石头，你去那儿，那里背风，阳气也足，适合修炼。”​

余飞飞背着竹篓，沿着坡往上走，走到半山腰，果然看到一块平整的青石板，石板上没有杂草，应该是常有人来。他把竹篓放在石板旁边，坐在石板上，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

“引气之法，讲究的是呼吸与意念结合。” 陈道长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吸气时意想空气里的‘气’顺着鼻子进入身体，沿着喉咙往下，到丹田；呼气时意想体内的浊气从嘴巴排出，反复几次，找到气感。”​

余飞飞闭上眼睛，按照陈道长说的做。深吸一口气，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进入鼻腔，他试着集中注意力，想象这股 “气” 往下走，可刚开始，脑子里乱糟糟的，总想着爷爷的伤，又想着王虎和刘三，根本静不下来。​

“莫急，心要静。” 陈道长的声音像定心丸，“把那些杂事都抛开，只想着呼吸，想着气的流动。”​

余飞飞点点头，重新调整呼吸。这次他放慢了节奏，吸气时慢慢数三个数，呼气时也数三个数，渐渐的，脑子里的杂念少了。他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暖流，随着吸气进入身体，顺着喉咙往下，慢慢沉到小腹处 —— 那就是丹田的位置。​

“找到了！陈道长，我感觉到了！” 余飞飞心里一激动，差点睁开眼睛。​

“别激动，稳住。” 陈道长赶紧提醒，“让那股暖流在丹田处打转，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三圈，慢慢滋养丹田。”​

余飞飞按照说的做，暖流在小腹里慢慢转动，像温水在肚子里晃，很舒服。他练了一遍又一遍，暖流越来越明显，原本有些虚弱的身体，好像也轻快了些，刚才爬山的疲惫，也减轻了不少。​

“不错，你这天赋，老夫没看错。” 陈道长的声音里满是惊喜，“一般人刚开始练，得两三天才能找到气感，你半个时辰就找到了，还是个好苗子。”​

余飞飞心里更高兴了，练得也更起劲。又练了一个时辰，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照在石板上，暖洋洋的。​

“好了，今日引气就到这儿。” 陈道长说，“你把竹篓里的蒲公英根、紫花地丁和金银花花苞挑出来，还有那几株艾草，一起放进罐子里熬煮。蒲公英根要洗干净切段，紫花地丁切碎，金银花花苞不用动，艾草取叶子，加水没过药材，煮半个时辰，取汤汁喝。”​

余飞飞赶紧站起来，从竹篓里拿出药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用山泉水把药材洗干净。他在附近找了个破陶罐，罐口有点裂，不过还能用来煮东西。他把洗好的药材放进陶罐，又去溪边舀了水，倒进罐里，然后找了些干树枝，在石板边生了火，把陶罐架在火上。​

火苗舔着陶罐，很快就冒起了热气，药材的清香随着蒸汽飘出来。余飞飞守在火边，时不时添点柴火，控制着火候，不让火太大把药煮糊。半个时辰后，陶罐里的水变成了淡褐色，冒着泡泡，药材也软了下去。​

“可以了，把火灭了，晾一会儿再喝。” 陈道长说。​

余飞飞把柴火扒开，用石头把火压灭，等陶罐凉了些，小心地把里面的药汁倒出来，装进一个干净的竹筒里 —— 这是他刚才在溪边捡到的，洗干净了正好用。药汁有点苦，带着点草药的涩味，他皱了皱眉，还是仰头喝了下去。​

刚喝下去没几秒，余飞飞就感觉肚子里像是有股热流炸开，比刚才引气时的暖流强了好几倍，顺着丹田往四肢蔓延。胳膊和腿上的经脉像是被温水冲过，原本有些酸痛的肌肉，瞬间就放松了；之前被王虎打肿的脸颊，也感觉不那么疼了；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之前爬几步山就喘气的毛病，好像也没了。​

“这是药效和你刚才引气的气感结合了。” 陈道长的声音适时响起，“这碗药能帮你打通体内的小经脉，滋养气血，你这具虚弱的身体，算是初步调理过来了。以后每天练引气，再喝一次药，不出半个月，你就能比村里的壮小子还有劲。”​

余飞飞握紧拳头，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弱，指节里好像有了力气；他试着跳了跳，比以前高了不少，落地也稳了；甚至能感觉到，之前被刘三踢过的腿，也不疼了。​

“太好了！陈道长，我真的变强了！” 余飞飞兴奋地在石板上跳了两下，声音都有点发颤。他想起昨天被王虎一拳打倒的憋屈，想起爷爷被刘三欺负时的无力，现在，他终于有了反击的资本，终于能保护爷爷了！​

“莫骄傲，这只是第一步。” 陈道长的声音带着点提醒，却也藏着欣慰，“以后的路还长，引气只是基础，等你身体再好些，老夫教你更厉害的功法，到时候，别说王虎、刘三，就算是遇到更强的人，你也不怕。”​

余飞飞用力点头，把空竹筒放进竹篓里，又把陶罐收好 —— 以后还能用来煮药。他背上竹篓，拿起柴刀，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像是在为他喝彩。​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回家，给爷爷敷药，让爷爷看看他的变化。还有，王虎、刘三，你们等着，我余飞飞，再也不是那个任你们欺负的病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