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灶房飘着淡淡的草药香,余飞飞把熬好的药汁倒进粗瓷碗里,吹了吹才端到爷爷面前。爷爷正坐在门槛上摩挲着旧麻袋,指尖还沾着昨晚没洗干净的泥土,见他过来,赶紧把麻袋往身后藏了藏,眼神有些躲闪:“飞飞,这药…… 要不今天就别喝了?都喝两天了,我这老骨头,好得差不多了。”
余飞飞把药碗递到爷爷嘴边,语气不容置喙:“差得远呢!昨天您还咳嗽了半夜,今天早上才轻了点,手背上的肿也没消透,怎么能断?” 他指了指爷爷的手背 —— 前两天被刘三踩肿的地方,敷了紫花地丁捣的药泥,确实消了些,但还是泛着淡青。
爷爷嘴唇动了动,目光落在碗里褐色的药汁上,声音低了些:“这药虽说是你采的,可也费力气…… 万一后面不够了咋办?”
“够!后山有的是,我每天放学都能采一篓,不值钱!” 余飞飞蹲下来,把爷爷的手攥住,掌心的老茧蹭得他指腹发疼,“您就当替我试药,我以后还得靠这手艺给您熬补身体的药呢!” 他故意把 “试药” 两个字说得轻快,眼里却藏着认真 —— 他知道爷爷是怕花钱,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老人安心。
爷爷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叹了口气,终于张开嘴,接过药碗一口口喝了。药汁苦,他皱着眉,却没像昨天那样偷偷吐掉。余飞飞赶紧递上块硬糖,是昨天帮邻居李婶捡了半袋废品换的,爷爷含着糖,嘴角终于弯了点:“行,爷爷听你的,不浪费。”
余飞飞收拾好书包,书包带子断了半截,用粗线缝了道歪歪扭扭的结。“我上学去了,您可别碰那麻袋,等我周末采药去镇上卖,咱们以后不捡破烂了!” 他说完,怕爷爷反悔,一溜烟跑出了院子,解放鞋踩在土路上,比前两天更稳了些 —— 喝了两天药,练了两天引气,他明显感觉腿上有了劲,不再走几步就喘。
红星中学的土操场还没上课就闹哄哄的,余飞飞刚拐进教学楼的拐角,就被一只手揪住了书包带。“哟,这不是咱们的病秧子吗?” 王虎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花格子衬衫的领口敞着,露出黑乎乎的脖子,张麻和赵毅站在他两边,一个抱着胳膊,一个踢着地上的石子,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书包带被扯得太紧,勒得余飞飞肩膀发疼,他抬头看着王虎,想起前两天被打的疼,却没像以前那样缩脖子,反而挺直了腰:“松开。”
王虎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清:“你说啥?” 他手上用力,把余飞飞往墙上推,“昨天让你写的作业呢?老子今天要交,你要是敢说没写……”
“没写。” 余飞飞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楚,“你的作业,自己写。”
“嘿!你小子翅膀硬了?” 王虎瞪圆了眼,伸手就往余飞飞脸上扇。余飞飞下意识想躲,身体却比脑子慢了半拍,脸颊还是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暖流在动,想调动起来反击,脑子里却传来陈道长的声音:“莫冲动!你身体刚调理两天,气感还不稳,现在运气容易伤着经脉,再等半个月,老夫教你拳脚,到时候收拾他们易如反掌!”
余飞飞咬着牙,把涌到喉咙口的火气咽了回去。张麻见他不反抗,凑过来踹了他小腿一脚:“虎哥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 赵毅也跟着推他,余飞飞踉跄着撞到墙上,后背磕得生疼,书包里的课本掉了出来,封皮上 “余飞飞” 三个字被踩了一脚,沾满了泥。
“叮铃铃 ——” 上课铃突然响了,王虎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课本扔到余飞飞脸上:“算你运气好!明天要是还交不上作业,看我不把你课本全撕了!” 说完,带着张麻和赵毅往教室跑,跑了两步还回头踹了余飞飞的书包一脚,书包滚出老远。
余飞飞蹲下来捡课本,指尖擦过封皮上的泥印,心里的憋屈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 他明明已经开始变强了,却还是要受这种气。可一想到陈道长的话,想到爷爷喝药后好转的样子,他又握紧了课本,把火气压了下去:半个月,再等半个月。
一整天的课,余飞飞都没怎么听进去,脸颊上的红印还没消,被老师问起,他只说不小心摔的。王虎坐在他斜后方,时不时用铅笔头戳他的后背,或者把纸团扔到他头上,他都忍了,只是把后背挺得更直。
放学铃声一响,余飞飞收拾好书包就往校外走,他想早点回家给爷爷采药,却没料到,刚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被三个身影拦住了 —— 还是王虎、张麻和赵毅。
“跑这么快?急着回家找你那捡破烂的爷爷?” 王虎靠在槐树上,双手抱胸,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罩住了余飞飞,“早上的账还没算呢,你以为上课铃响了就完了?”
张麻和赵毅走过来,一左一右夹住余飞飞,张麻伸手摸他的口袋:“虎哥,说不定这病秧子身上有零花钱,他爷爷不是天天捡破烂吗?” 口袋里空空的,只有一块早上没吃完的硬糖,张麻把糖扔在地上,用脚碾碎:“穷鬼,连个钢镚都没有!”
余飞飞攥紧拳头,指节泛白,丹田处的暖流又开始动了,他能感觉到力气在涌,可陈道长的声音又响了:“再忍忍,现在动手,只会让他们更记恨,等你身体调好,一次把账算清!”
“怎么?还想打我们?” 王虎看出他的不对劲,走过来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往上抬,“你个病秧子,就算吃了两天饱饭,也还是个任人捏的软蛋!” 他另一只手一拳打在余飞飞的肚子上,余飞飞疼得弯下腰,却没像以前那样哭,反而抬起头,盯着王虎的眼睛:“你别太过分。”
“过分?” 王虎笑了,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次比早上更重,余飞飞的嘴角瞬间破了,渗出血来,“老子就过分了,你能咋地?明天要是交不上作业,我就把你爷爷捡的破烂全扔到粪坑里,让他连馒头都买不起!”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余飞飞心里,他猛地抬头,眼里的火气差点压不住,张麻和赵毅赶紧按住他,怕他真的动手。王虎见他这模样,更得意了:“怎么?急了?有本事就反抗啊!没本事就乖乖听话,别跟老子装硬气!”
说完,王虎踹了他一脚,带着张麻和赵毅扬长而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余飞飞的书包扔到路边的泥坑里。
余飞飞站在原地,抹了把嘴角的血,弯腰从泥坑里捡起书包,课本已经湿透了,沾着泥。夕阳渐渐沉下去,村口的风有点凉,他却没觉得冷,只是攥紧了书包带,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半个月,只要半个月,他一定要让王虎、张麻、赵毅,还有刘三,把欠他和爷爷的,都加倍还回来!
他背着湿哒哒的书包,一步一步往家走,脚步比来时更稳,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