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与试探
墨栖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窗外天刚蒙蒙亮,灰蓝色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她凌乱的长发上——昨晚她在客厅坐了一夜,浅米色针织衫上还沾着茶几上掉落的咖啡渍,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蓝灰色的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清亮,只剩一片疲惫的浑浊。
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技术总监”的名字,她指尖顿了顿才划开接听键,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喂?”
“墨总监,”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关于‘星雾系列’的剩余物料对接,浔总那边说……暂时搁置,等后续通知。”
“暂时搁置”四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墨栖心里,她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应道:“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深秋的风带着凉意灌进来,吹得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楼下的梧桐树叶子又落了一层,金黄的叶片铺在路面上,像一层破碎的阳光。她想起昨晚浔砚电话里冰冷的声音,想起父亲摔在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想起墨瑶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她换了一身深灰色的羊绒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挽成低髻,露出纤细的脖颈和锁骨处的朱砂痣。对着镜子涂口红时,她看着镜中苍白的自己,刻意选了一支偏红的色号,试图用明艳的色彩掩盖眼底的疲惫。可当她抬起眼,看到蓝灰色眼眸里的无措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情绪,终究是藏不住的。
上午十点,墨栖去了墨氏集团。刚进大厅,就看到几位警察站在前台,正在和工作人员交谈。她心里一紧,快步走向电梯,却在电梯口遇到了墨振雄的助理。助理脸色苍白,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急忙上前:“墨总监,您可来了!董事长他……他被警察带走了!”
“被带走了?”墨栖的脚步顿住,蓝灰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惊,“为什么?”
“说是……说是涉及违规经营,还有海外货船的事。”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现在公司里乱成一团,股东们都在会议室等着,要您去主持大局。”
墨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去安抚股东,我马上就来。”
她转身走向楼梯间,没有坐电梯。楼梯间里很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映着她的影子在墙壁上忽明忽暗。她扶着冰冷的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走,脑子里乱糟糟的——父亲被带走,合作被终止,公司陷入危机,这一切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父亲到底做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浔砚。
与此同时,浔砚正在枫临的办公室里。枫临已经换下了军装,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海蓝色的眼眸里满是严肃,正对着电脑屏幕分析着什么。浔砚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是墨氏集团的财务报表。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冷调白皙的皮肤,脖颈处的小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他的头发没有梳整齐,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琉璃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指尖在报表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
“墨振雄已经被警方控制了,”枫临转过身,递给浔砚一杯咖啡,“我们查到的证据,足够他判几年了。不过……墨氏集团现在群龙无首,股东们都在逼墨栖出来主持大局。”
浔砚接过咖啡,没有喝,只是放在桌上,目光落在窗外:“她不知道这些事。”
“我知道她不知道,”枫临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带着一丝犹豫,“但这件事,终究会牵扯到她。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盯着墨氏集团,还是……”
“继续盯着,”浔砚打断他的话,声音冷得像冰,“但不要伤害她。”
枫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没有再说话。他知道浔砚对墨栖的心思,也知道这件事有多复杂——一边是触犯法律的墨振雄,一边是无辜的墨栖,夹在中间的浔砚,注定不好受。
中午十二点,墨栖终于从会议室出来。股东们的质疑和指责像潮水一样涌向她,让她口干舌燥,连午饭都没心思吃。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墨总监,我是浔氏集团的技术总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关于‘星雾系列’的合作,浔总让我跟您说一声,虽然暂时搁置,但之前已经投入的资源不会收回,如果您需要帮助,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墨栖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蓝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谢谢,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心里五味杂陈。浔砚的做法让她很困惑——他一边终止合作,让父亲陷入危机,一边又留下一丝余地,不让她太难堪。他到底是想帮她,还是想看着墨氏集团彻底垮掉?
下午三点,墨栖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陌生地址,还有一句话:“想知道墨振雄的事,来这里找我。”
她看着短信,犹豫了很久。她不知道发信人是谁,也不知道去了会遇到什么,但她太想知道真相了,太想知道父亲到底做了什么,太想知道浔砚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她拿起包,换了一双平底鞋,快步走出公司。
地址在城郊的一栋别墅里。别墅很大,周围种满了梧桐树,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曳着,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影子。墨栖走到门口,刚要敲门,门就开了,是禹君宸。
禹君宸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头发染回了黑色,梳成了整齐的背头,少了几分平时的痞气,多了几分严肃。他看到墨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墨总监倒是胆子大,一个人就敢来。”
“是你发的短信?”墨栖看着他,蓝灰色的眼眸里满是警惕。
禹君宸侧身让她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是我又怎么样?想知道真相,跟我来。”
别墅的客厅里很暗,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的,只有电视屏幕亮着,上面播放着一段监控视频——视频里,墨振雄正在和一个陌生男人交易,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起来像是货船的提单。
“这是……”墨栖的脚步顿住,蓝灰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竟然真的在做违规的生意。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禹君宸关掉电视,转身看着她,语气严肃了许多,“墨振雄不仅涉及违禁品交易,还挪用了公司的资金,用来填补他海外投资的亏空。‘星雾系列’的合作,其实是他想借浔氏集团的名气,掩盖他的违法行为。”
墨栖的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她扶着旁边的沙发,指尖攥着沙发套,指节泛白:“那……浔总他……”
“他早就知道了,”禹君宸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他一开始和你们合作,就是为了查墨振雄的罪证。不过……”他顿了顿,看着墨栖苍白的脸,语气软了下来,“他对你没有恶意,甚至还在暗中帮你。如果不是他,你现在可能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墨栖看着他,蓝灰色的眼眸里满是迷茫。她不知道该相信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起和浔砚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想起他帮她整理碎发时的温柔,想起他披在她身上的风衣,想起他电话里冰冷的声音……这些画面在她脑海里交织着,让她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就在这时,门开了,浔砚走了进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琉璃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复杂的情绪,看到墨栖时,脚步顿了顿。
墨栖也看到了他,她的心跳瞬间加速,蓝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委屈,还有一丝愤怒。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想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利用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浔砚没有否认,他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声音低沉沙哑:“是,我早就知道。”
“所以,你和我合作,就是为了查我父亲?”墨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你接近我,对我好,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浔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坚定,他伸出手,想碰她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墨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蓝灰色的眼眸里满是失望:“那是什么?是同情吗?还是觉得我很可怜,所以在利用我的同时,还不忘给我一点施舍?”
“不是的,墨栖,你听我解释。”浔砚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承认,一开始和你合作,是为了查墨振雄的罪证,但后来……后来我对你的感觉,是真的。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更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真的?”墨栖看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琉璃琥珀色眼眸里找到一丝真诚,可她看到的,只有复杂和躲闪,“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等到我父亲被带走,公司陷入危机,才让我知道这一切?”
浔砚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能告诉她,他是怕她受到伤害,怕她无法接受父亲的所作所为,更怕她知道真相后,会恨他。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她失望的眼神,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